王宇恒垂着头,拿黑黝黝的头顶对着我,看起来不打算再应答了。
“我在电话里听杨志荣亲口说的,他和何秀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当时我感到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恶心。”
我叽里呱啦地说着,手还是忍不住从桌上拿了一个叉烧包放进嘴里补补味。
“我本来一直想不通,孩子真的存在吗?听杨志荣这么一吹,我反而相信了。孩子这东西,可不就是吹出来的。男人一吹,女人一听,孩子就落在肚里了。何秀惨,吹她的男人虽多,可孩子却一个都没保住。”
说了这话,我以为王宇恒会接茬,结果他没有。我就继续说,
“我不想跟你说废话,可是该说还得说,就像他们跟我说一样,我也得跟你说。何秀的死亡原因不单单是一个人造成的,大家都有份。我也有份,也逃不掉。”
“他们怎么说?”
王宇恒猛的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便简单转述了昨晚杨志荣和张默的话,王宇恒听完冷笑一声。不知为何这让我突然联想起了昨晚的梦,梦中的王宇恒笑得很开朗,却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就这么说?”
我迷茫的点点头,王宇恒双手抱胸,不屑一顾地问道,
“你信?”
我摇摇头。
“一个说5万,一个说2万。你信谁?”
“杨志荣。”
“你没问张默,何秀是什么时候给他那2万块钱的吧?”
我又点点,不知道王宇恒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王宇恒叹息一声,说,
“我猜何秀是后来才给的钱,张默所拿的那2万块钱是她打完孩子后杨志荣给的调理费。这样就对得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不对,何秀明明是因为......”
话到了嘴边,我却突然说出不口。王宇恒就替我说了,
“你以为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替张默还钱才跟杨志荣好的?”
我再次点点头。
“那她为什么要拿5万块,还是说你坚持认为张默在撒谎?”
我又摇摇头,张嘴辩护道,
“她难道就不能为自己考虑?多拿钱以防万一罢了。再者说,张默在外欠下了债,本来就不关她什么事儿。”
王宇恒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发呆。
“张默和杨志荣一样,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她一定是先出了轨,再给的钱。”
“她不出轨,哪来的钱。”
“出轨就是出轨了。她做错了这件事,还想用钱摆平。张默又不是蠢蛋,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白白丢了面子。拿她2万块钱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也是为了让她心里好受点。”
“你们男人可真会替男人说话。”我急得又出言讽刺,声调却软了下去,“还要女人倒贴身子给你们赔钱。”
“我们现在是在实事求是,你非得一边倒。我没说张默这样做的行为是对的,你为什么老是要将话上升到某一个高度上去?”
“你在嫌我刻薄?”
“你瞧,你这样让我还怎么说得下去。你打心眼里就在拒绝我,怀疑我。你也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你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你信何秀,她死了。”
“她死了,我知道的。”
“不,你听听你的语气,你不觉得何秀真的死了。”
王宇恒摇摇头,用一副指责撒谎的孩子的严厉表情观察着我,我感觉到内心愤懑,又无处发泄。只好干巴巴地张嘴往下说,
“那天凌晨我一接到电话,就赶去河边。没见着尸体,又赶去警局,这才在最里头那栋楼里看到了她。她躺的那个房间阴恻恻,光亮亮的,我知道是太平间,压根就走不进去活人。当时警察还让我进去瞧瞧,他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可我怕得要死。我站在门口处远远望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她怎么那么丑。她丑成那样,我还哪敢去见她。”
“她原先明明那么漂亮,鲜活。我怎么可能将躺在上面的那一堆死肉当成她,我当时就不想在那儿多待一秒钟,仍记得那警察见我一副嫌弃的样子,还皱了下眉头。后来,他们要我把那块死肉挪走,我那时想也没想,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隔天,我就叫人把她丢进了下关火葬场的大火炉里了。”
“何秀是8月26日走的,9月1日凌晨死的。这个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可我却根本无法将离开的人跟那堆浮肿苍白的肉联系在一起。我只当她找到了更好的去处,离开了就不想再回来了。”
王宇恒抿起嘴,用一种轻声的,诱哄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的口吻说,
“是的,她只是比我们早去往那个新世界。而我们终究也会过去的,别难过,过去后一定会再相遇的。”
“她应该不想再遇到我了。”
“怎么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