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余家在南宁本不算大户人家,只是上一辈有女与平都侯顾沛传年幼定亲,成亲后便做了名正言顺的侯夫人。余家作为侯夫人的母家,自然跟着发达些。
这位侯夫人余氏,正是顾侯独子顾金尧的生母。
彼时余氏携子回乡,一眼相中了乖巧懂事的梁昭音。
两家的小娃娃定亲时一个十岁不到,一个六岁多点。
按这样算,余三爷余长安还得管小他两岁的梁昭音叫一声嫂嫂才是。
可惜,时间飞逝,物是人非。
外祖家得罪宫里时,顾侯府上一句好话没说,反在这时候退了婚。
梁昭音被卖来邢宅后,同在梅山的余家长辈们问也没问,更不要提余长安了。
前世三姑娘大婚时,余长安喝醉了酒,拖着梁昭音的手腕,生拉硬拽,将她带到众人面前,拿出五百两银票,扬言谁若是肯娶她,白送五百两银。
余长安平素在梅山子弟面前横行霸道惯了,谁敢在气头上砸场子?自然无人站出来。
余长安掐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直至他浑身颤抖,看着她咬牙跪在地上。
“给钱都没人要的贱种,也难怪堂兄看不上你。”
说完便笑。
那种带着嘲讽却又漫不经心的笑,恨不得能将一个人的心生生埋进土里。
梁昭音便是从那样的土里爬出来的。
前世她百思不得其解,从小玩到大的余长安为何那般对她。
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余长安小时候被送去京城,和顾金尧一起读过一阵子书,处处攀比,却又处处比不过。
读书要比,姻缘也要比。
就好比如今顾金尧能娶到公主,而余长安只娶到邢家三姑娘。
更要命的是,余长安根本不爱三姑娘。
可偏偏他和三姑娘的婚事,是梁昭音牵的线。
那还是在梁家出事前的一个雪天,三姑娘的马车在山里摔坏了,路过的梁昭音热心,便求同行的余长安顺路捎她一程。
余长安本不想答应,是看在未来嫂嫂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谁知三姑娘在余长安的马车上自己解了衣服,还故意被一众丫鬟小厮看个正着。随行的乐恬非说是余长安故意轻薄,为了替自家主子鸣不平,跟其他丫鬟吵起来,吵得路人都听到了。
事后,为了三姑娘的名节着想,这桩婚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邢老爷爱面子,自然还要将这桩婚事风风光光的办。
事情被压下来许多年,直到梁昭音去竹家,才零星听到些真相。
余家虽在京城有些依靠,但在梅山这块一亩三分地,终究比不过邢家。余长安惹不起邢家三姑娘,却不妨碍他惹一个小丫鬟,所以才那样羞辱梁昭音。
梁昭音想到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辈子千万不能再去三姑娘的大婚了。
温晔好容易将邢寒哄睡了,一摸桌上的茶壶,醒酒茶都变凉茶了。
温晔只好披上衣服,出来温茶,顺便送送梁昭音。
梁昭音刚才本想回绣坊休息的,可想到余长安和过往种种,此刻人反倒变清醒了,提着灯笼到厢房,匆忙点了盏灯,穿针引线绣起屏风来。
一干便是小半夜,破晓时才睡了一会。
早起梁昭音按时到绣坊上工。
乐恬照例巡视一番,走到梁昭音面前时,单独将她叫出去,清清嗓子才道:“海城铺的事,我同三姑娘说过了。不过丑话说在前,能不能选上,是老爷的决定,我可帮不到你。”
梁昭音满意地点点头,顺便道:“海城铺明日会到十个人来做绣工,邱叔那边我不好打招呼,还麻烦姐姐想想办法。”
乐恬的右脸微微一抽,没接话。
先前拜托三姑娘海城铺的事已经够过分了,如今,居然明目张胆地带人进来。
还有没有王法?
乐恬心里骂开了花,但面上又不敢有所表示,只道:“你不是说了,只要我帮你跟三姑娘说一声,就将那东西还我的吗?”
“有么?”梁昭音自如一笑,“我几时说过?”
乐恬噎住,任由梁昭音淡定地瞧着她,也说不出一个字。
次日傍晚,海城铺帮工的绣娘们如期到达明秀居。
梁昭音拿出提前备好的针线,将所有人召集到方桌旁,先分工。三人分线三人摹图,另外稍年长的四人,手艺也相对熟练,两人一组于屏风两侧绣图。梁昭音则负责所有花瓣的错针。
绣娘们来之前听胡涂说过梁昭音的身世,对她甚是信任,遇到没把握的地方就停下问她,梁昭音也热心过去帮上几针。众人合作默契,一晚上下来已完成了整张绣面的十分之一。
清早,梁昭音去厅堂端了些太太奶奶们用剩的羹菜,同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