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静了一瞬,答道:“病狂丧心,灵府崩溃,邪灵侵体,化为异怪。”
四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段珣:“……有无方法可解?”
“无解。”男人摇摇头,语气笃定。
至此,聂子玉再也忍不住,强行冲破了那道隔绝她与现实的屏障。
她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段珣低头注意到,眉头舒展:“玉儿,你醒了?”
眼前围着许多人,听闻此言纷纷看过来,聂子玉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而后肩头就被轻轻推了一下。
“醒了就赶紧走开!”
是昏迷中听到的那道少年声音,此时聂子玉才惊觉近在耳畔。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悚然坐起。
“头发。”身后之人咬牙道。
她又把手放开,一缕顺滑从指缝中溜了出去。
“阿律,对少舸主温柔点。”
一个长相随和的中年男子闪身过来扶住了她马上就要歪倒的身躯。
名为阿律的银发少年冷哼一声:“她咬我头发的时候怎么不温柔点——啧,掉了这么多。”
“……”听到这话,聂子玉已经意识到自己神志不清时都干了什么丢人事,面色登时通红,恨不得再死一次。
段珣了解她的德性,在一旁摸了摸她的发顶。
看到熟悉的面孔,聂子玉心定了定,想起了正经事。
“那个,”她看向扶着自己的那男人,“您可是百舸之人?”
男人笑着向她点点头:“是,我是百舸如今的领队葛常平,称我老葛就好。”
“领队?”聂子玉眼睫一颤,“那老舸主……”
果不其然,她从老葛的神色间看出了一丝哀痛:“百舸已经无主三年了,三年前,老舸主在海难中身亡,我奉其遗命,暂代百舸事务。”
聂子玉喉头一涩,攥起拳头勉强压下了升起的痛意。
逝者已矣,如今生人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葛叔,老舸主之前给我的那样东西,虽令我重生,但也险些,让我走火入魔。”
她想着之前昏迷时的感受,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所以,我应该也如您所说,毒素发作,有异化的倾向。但我,现在没事……您刚才,喂了我什么东西吗?”
老葛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略显磕巴的求证,勾起了唇角。
可不待他解惑,一边的阿律突然插了一嘴:“没用的,你和他们不同。”
聂子玉怯怯地看过去:“有何,不同?”
阿律抱手冷声:“你,是死了一次的人。”
“……”
一语破的,暗含希望的青鸿山弟子瞬间垂头,眉间不由都爬上了一些怆然。
没想到刚逃过一劫,还是躲不过一个死。
聂子玉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救人,现在却成了害他们的凶手。
一时自责不已,拳头攥得更紧。
“玉儿,没事的。”段珣安慰着她,“那时若不是你,我们也会丧命于九幽杀手的刀下。”
“是啊,那样更憋屈,眼下虽然不知道哪天会变成异怪,但好歹还有时间,让我们去报灭门之仇。”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少年爽朗笑道。
他转了转脖子,两手相握将关节掰得咔咔作响,目光向一处投去:“那群杂碎,现在不能动了吧?”
众人也跟着看向山门外那群瘫倒的黑衣人,恨意再也抑制不住。
几名弟子红着眼睛杀了过去。
段珣连忙拦住其中一名,交给了他一把缚灵绳:
“留下那个千面,九幽一向是为利杀人,他身后的雇主才是我们真正的仇人!”
老葛也好心提醒道:“莫要再开灵府纳灵,否则异化会加速。”
“是。”
那边领命报仇,一刀刀剖开仇人的身体,朵朵血花绽放在早已铺满鲜血的青鸿山上。
这边,聂子玉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低着头,不住道:“都怪我,都怪我……”
段珣从未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执拗的神情,心里一酸,低下身轻轻抱住了她:“玉儿,真的不怪你……”
“确实都怪你。”
一道含着恨意的声音与他安慰的话重合,段珣一顿,抬头向发声者看去。
宋思媞站在众弟子中间,面无表情似梦呓一般低喃:
“本来,我们可以逃出去的,如果不是为了回来救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逃出去的……”
“住嘴!”段珣蹙眉吼道。
这一下仿佛触发了宋思媞的某种开关,她抬起头,泪水愤然滚落:“你为了她命都不要地跑回来!我为了你也不能走,他们跟我回来……落得这个下场,我凭什么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