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帮鹿顺国说那话:“我大姑娘婆家村儿里有个做米糕的师傅,给我家老幺说了一门亲,云滩镇老油坊村,方德山家的三妹子。”
鹿鸣鸣感觉快接不上来气,等等,被气得头昏眼花,平复了半天,鹿鸣鸣指指鹿顺国意味深长警告道:“你不准去昂。听到没!”
老太太推搡鹿鸣鸣:“你这人,不讲道理哦。我儿子的亲事你凭啥掺和一脚?”
鹿鸣鸣火冒三丈,吼鹿顺国:“老子是最讲道理的人,今天都不想讲道理咯。鹿顺国我告诉你,你要是去,老子把你房子炸喽,试试看噻。”
“你有毛病哦。”鹿顺国哭笑不得:“我啷个你啦?娶媳妇儿生孩子天经地义,你是解放前的恶霸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噻。”
鹿鸣鸣涨红了脸,大长腿踢开,挡住他出去的路,“我不管昂,今天,谁他妈都别想出克!”
“唉,兄弟,讲道理噻。”鹿顺国憨厚笑了笑,“我这个真是人生大事,有啥子仇,我老五回来都跟你赔罪,要得不。”
“别说话!鹿老五,你听我劝,那婆娘娶不得。”鹿鸣鸣暴躁起来跟活阎罗差不多。
老太太:“为啥子娶不得?有啥隐情哦?”
鹿鸣鸣眼神深邃,表情收敛,“八字不合,娶进门,你俩鸡犬不宁。”
鹿顺国笑了笑,折开半边身让鹿鸣鸣看看他这黑黢黢的屋头,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他难为情说:“兄弟,我就想要一个婆娘,随便什么样儿都行,再生个娃,往后日子再不好过,能有现在不好过?”
鹿鸣鸣舔舔干燥的唇面,“好,你不到黄河不死心,就让你去看看,看了你别后悔。”
“谢谢兄弟。”鹿顺国见鹿鸣鸣有让路的口风,忙拍拍他的手臂。谁知鹿鸣鸣这时候说:“你要去也行,把我带上。”
鹿顺国震惊:“你去干啥?呛行啊?你长这么一表人才,万一她看上你了呢。”
鹿鸣鸣嗤笑:“想屁吃。帮你把把关。走。”
“谢谢啊,谢谢大兄弟啦。”鹿顺国高兴得忘乎所以。
鹿鸣鸣:“正好,我有车。”
喏,二八大纲,呼呼的。
鹿顺国回屋跟老娘说了几句话,出来时,手里提了只瘦巴巴的大公鸡。身上换了件白花纽扣短袖。灰裤子下头有灰,脚搭在阶坎使劲儿抖抖上面的泥巴,鹿顺国乐呵呵道,“走吧走吧鹿老弟。娘,我走了,天黑前就回来。”
鹿鸣鸣回头对老太太笑问,“老人家您真不认得我?”
老太太,“认得认得,你是我家老幺的兄弟伙。”
鹿鸣鸣,“那以后别叫我劳改犯,我叫鹿鸣鸣。”
鹿顺国坐上后座,那鸡扑腾扑腾叫唤。
鹿鸣鸣往后伸手,“黄油布雨伞脆,给我放前头来。”
鹿顺国称赞,“这伞是自家手艺,有钱镇上都没得卖。”
鹿鸣鸣腿脚有劲儿,骑着二八大纲载着鹿顺国走机公道,88年到处都是泥巴路,农村谁家有辆二八大纲就很了不起。鹿顺国抱鹿鸣鸣的腰,“兄弟,今年多大?”
鹿鸣鸣:“十八。”
鹿顺国嘿嘿笑道,“我属鸡,19,今天是去看亲的。”
鹿鸣鸣,“下午看亲,还没见过。”
鹿顺国,“屋头活儿多没法上午去。”
鹿鸣鸣:“你老娘不去?”
鹿顺国遮掩道,“她身体不好,就不去了。”
鹿鸣鸣蹬着二八大纲,“那你媒人呢,媒人总得去吧。”
“她去呢,说好了在云滩南镇口等我。”鹿顺国憨傻笑道。
半个多小时后鹿鸣鸣看见油漆写的‘云滩镇’几个字样就知道是进南镇口了,果然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板面孔在哪儿站着张望。
“是她吗?”鹿鸣鸣刹车问。
鹿顺国跳下来,“是是是。”他扬手,“婶子!我,老五。您吃了吗。”
一位个头不高的中年女人笑道:“吃过了,等你呢,腿脚不慢。哎,这是你哪位兄弟?你家四哥?”
这位亲戚鹿鸣鸣认得,她就是德山外公的亲妹子,小时候鹿鸣鸣喊她小姑姥来着。
鹿顺国小伙个性,比手画脚腼腆支吾解释,“不不不,我哥在省城读书,这是我镇上的兄弟伙,也姓鹿。”
“鹿兄弟也过来耍?”小姑姥笑着聊道,“老五,不是姑婶难为你,这头天上门相看合该上午去,下午也没事儿,但咱礼数不能少了。”
鹿顺国没好意思笑道,“我娘让我提这鸡来。”
小姑姥:“傻小子,头回上门儿不用提牲畜,白糖饼干五斤猪肉就十分体面。”
鹿顺国:“那这怎么办?”
小姑姥:“这样,鸡呢先放我这儿,新去买上门礼,晚上回去你再把这鸡拿回去。”
鹿顺国擦擦额头的汗,他舔舔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