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仍然有着不真实的触感,一度让我不知道今夕何夕。
只知道他死了。
那种心脏几近被撕裂的幻痛感挥之不去,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让我要窒息。
下一秒,我的脑袋突然被什么敲了一下,抬眸望去,一本卷成筒的数学书正在脑袋上还没来得及收回,拿着书的人却是再也熟悉不过,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睡够了没啊,都睡一节课了,课间也不醒啊?”
视线上移,撞上熟悉的眼眸。
他笑得那么好看:“喂,宋嫣然,你昨晚到底几点睡的?”
那张脸,和记忆中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的脸重合,他的嘴开开合合,耳鸣声和嘶哑的声音一同响起,在我脑中如平地惊雷炸开——“宋嫣然,我要杀了你。”
是了,宋应说要杀了我,而我在挣扎之中把那把刀推进了他的心脏,他掐着我的脖子,恐惧之下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
我终于尖叫一声,推开了他,我忘记放手,竟硬生生把刀从他心脏处拔了出来。
血溅了我一身,浓郁的血腥味从鼻子侵入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终于宕机的大脑后知后觉,我尖叫着扔掉了刀。
他就躺在我身边,我摸索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紧紧贴着墙壁,再没勇气给予自己更多的力气逃离这里的我,只好看着宋应,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生怕宋应一个暴起就把刀推入我的胸口,就像我对他做的那样。
可宋应身下的血越来越多,他终究没有站起来。
他看着我,脸上沾满了血污,嘴巴开开合合,声音嘶哑,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宋嫣然。”
我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如梦般荒诞的场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微微失神,却又扯着嗓子声音嘶哑道:“宋嫣然,我要杀了你。”
我低下头,眼泪滚落,终于开了口,声音也是嘶哑不堪——“我知道。”
血污,尘土,宋应终于怀着那我始终未曾明白的杀人动机永远地闭上了眼。
我又该怎么办。
那把刀上是我的指纹,没有监控,没有证据,谁会信他要杀我?而无辜的我失手杀了宋应?这算不算防卫过当?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觉得腿隐隐发麻。
脸上的泪水风干凌乱地趴在脸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警局,我拖着发麻的腿跑出巷子,转眼却对上了近在咫尺的车灯,巨大的疼痛让我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如走马灯般的场景在我眼前闪过,可再睁开眼,这一切像课间的一场梦一般,而我终于从梦中醒来。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
但如果那不是梦,宋应,为什么要杀了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相信我们青梅竹马心意相通,他对我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十六年来的相伴难道只是为了一场谋杀?
“宋嫣然,问你话呢,你醒没醒啊?”
意识回笼,我是回到了过去的我,对面的宋应却仍有可能还是那个想杀了我的宋应。
“你怎么怪怪的?”宋应伸手。
我下意识挡开了他的手:”做噩梦了。”
“噩梦?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宋应又开始喋喋不休,“你五岁那年大半夜翻我窗户跟我说你做噩梦了害怕让我和你一起睡觉,那个时候你多傻呢,你知道你跟我说什么?你说你梦见我死了,然后就害怕的哭了,傻死了,梦也信……”
“……”
宋应越说我越糟心,偏偏前桌的杨浩杰还嫌事不够大,扭过来吹了个口哨:“哟,应哥,您这五岁就艳福不浅啊。”
宋应卷起卷子照着他头来了一下:“滚蛋,我们青梅竹马心意相通,你懂什么?”
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他,明明是他大半夜翻窗户进我屋子,搂着我哭,非说梦见我死了,丢下了他一个人,说我薄情寡义。
我根本没心情跟他们插科打诨,只觉得脑子一团乱。
我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宋应为什么要杀我?
可是时间显然已经不够用了,最后一节课结束,宋应喊我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本来是那么平常的一件事,现在就是我的催命符。
那场景还历历在目。
“宋嫣然,你能不能快点收拾?等你半天了都。”
“催催催,你烦死了,你今天怎么不打球了,你每周四不是都要打球吗?”
“我今天心情好,看你一个人回家孤单,陪陪你,你快点,一会给你买个巧乐兹。”
“知道啦,就好了。”
我满心欢喜地咬着宋应买的巧乐兹,宋应却拉着我非要走那条巷子。
“我不喜欢这种没灯的地方,我不要……”
“走呗,杨浩杰说他在那墙上画了个画,我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