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那边忙着给晴雯热水开面、一遍又一遍地梳头,确保她长长的青丝顺滑无比、没有一处打结,因为这象征着她和朱瞻基之后的生活顺利无虞。
而朱瞻基这边则由太子领着去了奉先殿祭祖,按太子的说法,他需要给祖宗们禀告自己要娶妻了,顺便求他们保佑自己开枝散叶。
朱瞻基跟在太子身后跪下,面容虔诚地合十双手,心中默念着跟父亲截然不同的祷告:
“朱家先祖若真是有灵,就请保佑我晚些开枝散叶,而且不会被塞女子到后院。”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我只要一儿一女足矣。多谢先祖,重孙儿在此叩首了!”
祭祖完毕,朱瞻基向太子行过礼后,带着长长的礼单前去迎亲。晴雯在暮宫正的安排下穿戴好了凤冠霞帔,随朱瞻基的指引上了喜轿。
景云宫已经被礼部的人布置完毕,挂上了红绸、红带,地板也到处铺满喜气洋溢的红毯,踩在上边松软无比,如坠云端。
晴雯害怕下一刻就会跌倒,紧紧地抓着朱瞻基牵她的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二人抵达充作洞房的太孙寝殿,晴雯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要做什么?是合卺酒么?”她小声发问,刚才暮春宫正跟她说了一遍来着,但她光顾着害怕被细丝绞面了,没注意听。
朱瞻基给她拿来礼服:“还没到那一步呢,要先换好衣裳去奉先殿祭祖。”
刚才是太子领着他去祭祖,现在是他领着晴雯去,相当于让太孙妃正式拜见一下老祖宗。
“去见开国太祖?!我、我好像编排过他腊八粥的事,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晴雯想,听说开国太祖是位说一不二的狠人,恰巧又好像不怎么喜欢皇帝。
可她是当今皇帝定下的太孙妃,若是太祖看她不顺眼,会不会降下神谕,不许太孙继续与她成亲了?
为了安她的心,朱瞻基只有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碍事的,太祖最是平易近人了,你一定能讨他喜欢。”
“真的吗?”
“真的,我都问过他了。”朱瞻基决定把唯物主义暂时抛到脑后,“方才我跟父亲去奉先殿,上香的时候问了太祖喜不喜欢你,然后耳边就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晴雯欢喜道:“是太祖的声音?太祖显灵了!”
“是啊,太祖显灵,告诉我他很中意你。”朱瞻基一边换上冕服一边说道。
他的祭祖服饰类似皇爷爷的,只不过把龙纹换成了云纹,晴雯换上的礼服和他身上的花纹一样,颜色稍浅一些,倒是更显年轻了。
“太祖真这么说?”晴雯手忙脚乱地丢掉之前的喜服,套上礼服,“那咱们要快点去祭祖,可不能叫长辈等烦了。”
礼服的系带和扣子设计得比较繁琐,她越紧张越系不上。朱瞻基轻轻拍掉她乱系的手,自己替她把系扣挨个弄好,又抻了抻领子,消掉她礼服上的褶皱。
“好了。”他说道,“等去了奉先殿,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没什么难的,不要害怕。”
晴雯支着胳膊看着他,愣愣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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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朱瞻基在背后兜底,一切流程都非常顺利,直到深夜正式洞房的时候。
他帮晴雯掀开喜被,顺手扫清了上边放着的红枣花生,晴雯想拦住他,却慢了一步:“长春!这些东西是保佑你子嗣繁荣的,最好放在床上,拿走容易不吉利。”
“你还知道这个?”朱瞻基笑了笑,却也没说自己信不信这些,“没事的,明日一早还要去东宫拜见父亲母妃,早点歇息吧。”
晴雯记得母妃叮嘱过,新婚夜好像还要做点别的事来着,但朱瞻基说的好像确实很有道理,而且她忙了一天,确实很困了。
说来有点奇妙,在暮春宫正和太子妃娘娘的耳提面命下,晴雯对大婚之夜本来有着很紧张很刺激的想象。
但是等她跟朱瞻基真的走到这一步,却发现新婚的夜晚也是很平淡的一晚。
洗漱完后,她拆掉复杂的发髻,窝进八仙坊特制的绵软枕头里,眼睛几乎立刻就睁不开了。
睡眼朦胧间,她看见朱瞻基吹熄了床边的灯,躺在了外沿。她想叫他睡在里边,自己好伺候他起夜,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含糊得很:“长春,碎里面……”
长春大概以为她在说梦话,有点好笑地替她盖好被子,答道:
“嗯,睡吧。晚安。”
虽然不知道晚安是什么意思,但如此静谧的夜晚、熟悉的寝殿、还有身边的长春——这些让晴雯的安全感成倍增加,困意也成倍加重。
意识昏昏沉沉,满脑子只有长春刚才给她掖被角的轻柔动作,以及对她露出的那个温和笑意。
长春经常这样怜爱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只受尽了风雨折磨、所以时刻都需要保护的可怜幼崽。
她才不要做幼崽。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