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食后,余家二舅舅要去郭外的桃园修剪枝条,桃园虽雇有附近的百姓在看顾,但余家二舅舅还是不放心,加之近日雨水多,杂草疯长,还得督促除草才行。余家四表哥年纪较林知繁大上一岁,他不喜读书,偏爱躬耕于田园,同他父亲一般,父子俩经常宿在桃园不归家。余家二舅母起初还埋怨丈夫带歪儿子,几番强行试图拨正儿子,结果都是徒劳无益,她无可奈何便看开了,任由父子俩人折腾去。
林小郎一听要去桃园便十分兴奋,兴致勃勃地来邀林知繁同去,说是可以赏桃花,林知繁眼眸转动了下,有那么点心动,但是一想到路上颠簸,还要走好长一段路,便连忙摇头拒绝了。
不过,很快她又后悔了。
林知繁陪着几位舅母聊天,有说有笑。余家二舅母是个直爽人,拽着林知繁的手直言李家郎君忒不识相,她娘家亦有家世好、读书上进、人还俊的儿郎,改日定要介绍给她!余家三舅母是文雅含蓄的人,见她在小辈面前无所顾忌,怕她吓着林知繁,赶忙换话题将林知繁打发出去。谁知余家二舅母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意识到,还同林知繁强调了好几遍,方才放她回去。
林知繁笑眼眯眯的,也不答应,只作不知,乖顺地听完才退出来。
等她回到院里,准备休憩一会儿,还没躺下就听见外头传来怡表妹咋咋呼呼的声音,她又站起来去接待人。怡表妹一开始是来看滚滚的,但没多久就腻了,又缠着林知繁说话,准确来说都是她在说,从她小时候的事讲到她爹和她娘吵架,全程不带停歇的。林知繁几次想出声打断,她很想说,她对别人的家事真的一点都不想了解,怎奈她连怡表妹说话停顿的缝儿都插不进去。
她回院时,外边日头高照,如今日暮西山了,怡表妹还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有人来唤她们前去用食,她才停下来,还挽着林知繁的手,一蹦一跳地走。
次日,余家二舅舅因家中有事无法去桃园,遂叮嘱余家四表哥再去一趟,林知繁这回别说是路上泥泞难行,就是天突下冰雹,下刀子,她都要跟着去。倒不是她受人逼迫,实在是不堪怡表妹的聒噪啊,好在怡表妹嫌桃园无趣,没有跟去。
一片片桃林,开着粉色的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还是花骨朵儿,有的全绽开了,春风拂过,桃花就纷纷扬扬下起了桃花雨,仿佛仙境一般。
滚滚一出笼子便十分欢快地奔跳,林知繁拿着竹篮子摘桃花,琢磨着可以摘些做桃花糕,再摘几束桃花插在房里作赏。
梅韵沉浸在可以吃桃花糕的喜悦中,不忘欣慰道:“太太总说二娘子房里不够雅致,没有闺阁女娘的柔气,咱们多摘些回去,好好布置布置,定比旁人还雅致!”
“……”她到底有多上不得台面?
桃园十分偌大,她们走走停停摘了一个时辰,还没摘完,滚滚都玩累了,一直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躺着休息。
这时,不远处隐隐约约有拌嘴吵架声,有道声音莫名耳熟,她好奇走过去,爬到树上打鸟的林小郎也从树上下来,三人就这样鬼鬼祟祟地凑过去。再往前走就不是桃园了,她们只得借着桃树躲起来,林知繁仔细地看了一圈,仿佛在找什么人。
林小郎眼尖,一眼就看到宋槐安,他不禁大喊:“阿姐快看,那是宋大哥!”
林知繁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宋槐安手上拿着祭祀用的东西,身旁还站着一个老仆,那老仆明显情绪有些激动,指着面前的仆妇说:“我家三郎纵使父母不在,婚事亦有陆山长给他做主,旁人岂可随意指染!”
那仆妇却不生气,只是哂笑:“你三郎可不姓陆,别把祖宗的姓给忘了才是!”
老仆愈发恼怒,指着仆妇手发抖:“三郎失恃,人人避之不及,唯有陆山长怜悯他,亲自抚育教养。你们如今见他出类拔萃,反倒又想攀附起来了?我呸,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一群被猪油蒙了心的人!”
仆妇用手抹了抹脸,面色不愠,往身后看了眼,见仍然空无一人,便强忍怒火,耐着心劝慰:“这老货目光短见识浅,我不与他计较,三郎君可要擦亮眼睛,娶了县令之女,将来必定仕途如意,官运亨通啊!”
老仆还要再反驳,宋槐安却将他拉住,他面色平淡并无波澜,只微微作揖,便准备绕开前面的人离开。
仆妇见他要走,开始着急了,心里在暗骂那娘子怎磨磨蹭蹭的还不见人!
她正要拦人,林小郎飞快跑过来把她撞倒在地,她还没喊疼,林小郎已经抱着腿哭天喊地。仆妇见状指着他就要开骂,但声音还是被盖住了,她越想越气,在丫鬟的扶持下艰难地站起来,走过去想煽林小郎一耳光。
宋槐安当即制止,他手劲有力,神色冷冽,幽深的眸光倏忽眯紧,虽不发一言却叫人不寒而栗。
仆妇手悬在空中,人愣在原地。
宋槐安甩开她的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老仆,便俯身将林小郎背在身上,朝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