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怎么如此突然?”杜棠一愣,“是有什么急事么?”
尹诀停下了动作,眼神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
杜棠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是打算带上沈夫人一起,去和苏锦绣一家出城游玩几日。
“将军,你打算去哪里呢?那我……”
杜棠本是想询问自己是否需要随同一起,尹诀却索性打断了她,“我想,我并没有向你报备行程的义务。”
话音落下,杜棠的后半句话便卡在了喉咙之处,生出几分酸涩之味,再也问不出来了。
将军并没有打算带她去。
甚至,他连去哪儿都不打算告诉杜棠。
杜棠垂下头,只感觉舌苔上又苦又涩。
“是我僭越了,对不起,将军。”
僵持的沉默,好似要将人千刀万剐。
杜棠作势要走,而尹诀也没有挽留。她刚侧过身,余光却忽地瞥见尹诀空空如也的腰间。不知何时,他将自己赠予的荷包卸下了。
杜棠心中涌过一丝不安。但她明白,即使开口问了,将军也不会告诉她真正的缘由。
最终,杜棠选择什么也不说,转身退下了。
...
接下来的数日,尹诀果然在为出城做准备。盘缠和马车,还有数个亲信侍卫。这阵仗颇大,将军府全体上下都紧张又期待地筹备着,只有杜棠,形单影只地远远看着一切,只感觉热闹都是旁人的,而不属于她。
杜棠被尹诀以“有孕在身,不便长途劳累”的理由留在了府中修养。等明日一过,这将军府内就会变得空荡荡,只剩下杜棠一个孤零零的小孕妇。
兰青看出了杜棠的失落,叫兰草找来了曼云嬷嬷教杜棠新的绣纹,杜棠都兴致缺缺,好似始终打不起劲来似的。
“反正将军也不再戴我的荷包了,绣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将军这一出城,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呢。”兰青劝道,“夫人,您这样一直消沉,对腹中胎儿也是不好的。”
杜棠抚摸着自己的腰腹,好似突然感受到了孩儿的轻踹,像是也在为母亲鸣不平一般。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将军,他不喜欢她对他有所隐瞒,可他却对她始终有所保留。
“夫人,我倒是觉得,你不去,或许比去了还更好。”兰青叹了口气,“免得又独自置气,消受委屈。”
其实兰青说得也有理。就凭那日在酒桌上的气氛,她几乎都可以预见自己去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就算跟随将军去赴了这场约,最后她也只会是个融不进话题的外人,到头来只是徒增尴尬而已。
亲眼目睹一切的兰草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我真心疼夫人。要是有什么法子能阻止将军出城就好了。”
“别多想了。你明白将军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怎么会轻易改变?”兰青摸了摸兰草的头,又转向杜棠,“夫人,不如就做些针绣来解闷吧。曼云嬷嬷是将军从京城请来的招牌绣娘,我们可不要浪费了。”
杜棠微微失神,接过了她手里的布料。
“你说得对。上次的布匹快用完了。等晌午过,我去布庄买些新的料子来。”
消沉片刻,日子还需要继续过。只要想着腹中孩儿,杜棠就还有些许的慰藉。
将军走了,她也就多了许多空闲时光。不绣荷包了,不如就再给孩子织件肚兜吧,用上乘的锦缎。她小时候没能享到的好东西,她想尽最大能力带给她的孩子。也算是弥补了她心中的缺憾。
晌午一过,杜棠按时去了上次囤布的布庄。巧的是,这一回,薛公子恰好也在。
杜棠刚走进门槛,薛学义一眼便瞧见了她。此时他刚宿醉归家,身上还裹着几分酒气,怀中正搂着一位露水相逢的芳软香泽。看见杜棠,便低声唤身旁人去里屋休息,自己则独自走向了柜前。
“杜夫人,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点缘分在的?我半个月才来一次铺子里,却每次都能碰见你。”
杜棠微微颌首:“薛公子还记得我。”
薛学义笑得甜中带痞:“赫赫有名的将军夫人,自然过目不忘。”
“多谢你上次推荐的布料,我这次想来多囤一些。”
“今天,尹将军没陪你一起?”看着杜棠认真地挑选料子,薛学义挑起眉,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仔细一看,你面上似乎憔悴不少。”
说完,他像寻到宝似的,又惊奇又耐人寻味地问,
“果不其然,是吵架了?”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来说,杜棠大可以不加理会。可偏偏面对薛学义,杜棠却羞惭得不知说些什么好。或许是因为薛学义先前见过她与将军,又或许是因为薛学义的表情玩味中又带着几分关心。杜棠相信他并没有恶意,只是他的眼神好像将她的心事看穿似的,令人窘迫。
“不说话,看来是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