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延园行宫位于京都百里外的赤舺城郊,山环水绕,风景秀丽,行宫内春花繁盛,五彩纷呈,又有假山堆叠,高低错落,复引泉水拟作流瀑,泠泠叮咚,清响悦耳,处处可见诗意,园内还有一方池塘,塘边杨柳垂枝,碧水悠悠,一对黑天鹅浮在水中,悠游自在地沐着朝阳光。
冯娓钥穿着一袭苏绣玉兰花纹藕色襦裙,耳边一对白玉耳坠,乌发间插着两支珍珠流苏发簪,一身简约清雅闲适装扮,此刻正坐在书房内批阅文书,时而执笔落墨批注几句。
自冯虔玮监国后,他每日都会将各项政务,及他拟将处置之策整理成文并拟给批复的奏折抄录件,着人送来行宫,呈给冯娓钥过目。
冯娓钥便每日将他送来的文书看一遍,倘有处理不当之处,即圈划点评几句,再由每日往返的差吏送回京都。
梨龄端着一碗汤药进入书房,见冯娓钥又在批阅文书,不禁满心忧虑,温言劝道:“皇上,您来行宫是养病的,再是这样劳心耗神地批阅文书,与在京中又有何异?奴婢求您少费些神,好好安养吧。”
“太子初初理政,尚有些许经验欠缺之处,朕总不能立时就撒手了。这些政务都由太子在处理,朕只是大致再过一遍,已比从前轻松许多了。”冯娓钥批完手头那份文书,搁下笔,接过梨龄手里的药碗,几口把药喝完,又把碗递回给梨龄。
梨龄将空碗转交给一旁侍立的宫女,又道:“皇上用过早膳后便一直批阅文书,已劳累大半个时辰,外头日光很好,园子里新开了几株月季,奴婢陪您去走走吧?”
冯娓钥也不执著于即时就处理完案上的文书,从善如流地随梨龄出了书房。
外间天光晴好,鸟鸣啾啾,花园里的花开得繁盛,海棠、石竹、蔷薇、芍药……五颜六色,生机盎然。
冯娓钥与梨龄二人在园中蜿蜒曲道上缓慢走着,身后跟着几名随行的宫女、内侍及护卫。梨龄指着不远处一丛粉色月季,道:“皇上,您看,这几枝就是今日新开的花,昨日还是指头大的花苞呢。”
冯娓钥望过去,只见那几株重瓣月季迎着朝阳开得甚是热烈,层层叠叠的花瓣上犹带着露珠,仅此一季的生命,而又如此无惧风雨。她一时驻足,默然看着那几枝新开的鲜花,目光隐有动容,这些年她被万千政事缠身,从没有余暇停下来赏一朵花,听一阵鸟鸣,沐一场晨光……
梨龄默然陪立在一旁,半响过后,冯娓钥才再动步往前行去,边走边叹息般道:“这天下地大物博,万里江山如画,朕少年时虽看过一二,但终归因身负游学之务,未能好好地享受山水。如今这天下已为朕所有,人间太平,官道通达,朕却已是沉疴在身,力不从心,再也无法去看一看这片锦绣河山了。”
梨龄听完皇上这番轻描淡写的感叹,但觉心中感伤,一时未能接上话。
冯娓钥在沁人的花香中沿着曲道径直走入筑在池塘上的一座凉亭中,随行的宫女见皇上在亭中坐下,忙手脚伶俐地去备来鱼食以供消遣,又端来几样点心及一盏热茶。
凉亭四角挂着精巧的铜铃铛,每有风过便叮铃作响,冯娓钥端着鱼食,往池塘豪撒一把,鱼儿扑食间,搅动水花激溅,一派活力蓬勃。
冯娓钥倚着栏杆喂了一会儿鱼,阵阵凉风吹拂而来,只觉此处尤为舒适,她忽然起兴道:“去拿棋盘来。”
随行的内侍忙领命而去,不多时,端来一副棋盘并两盒玉棋,放在亭中的木桌上,又躬身退到亭外。
冯娓钥目光投向侍立在亭外那道穿着骠豹卫服的身影,吩咐梨龄道:“去请他来陪朕下盘棋。”
梨龄领命而去,顷刻便带着徐商琮走入亭中。
冯娓钥的目光定定落在徐商琮身上,未待他行礼,她便先开口道:“述谨,坐下陪我下盘棋吧。”
“是。”徐商琮微微俯身,恭声应道。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皇上先请。”
冯娓钥爽快地抓起一枚黑棋,率先开局,徐商琮接而拿起一枚白棋,随之入局。
两人的思维敏捷,旗鼓相当,你来我往间落子果断迅速,毫无拖沓迟疑,不出半盏茶功夫,黑白棋子已铺满整个棋盘。
梨龄侍立在冯娓钥身后三步开外,看着两人相互对弈,棋子落入棋盘的清声此起彼伏响在耳边,她只觉眼中此一幕在这么多年来是从未有过的馨宁。
她受此情此景所感,记忆中一段遥远的过往不由自主浮上脑海。
那天先生散学后,天色尚早,皇上与徐公子留在堂上对弈,那时他们的棋艺已是不分伯仲,在他们身后围满了观棋的学子,最后皇上以半目之差输给了徐公子。
有少年意犹未尽地惊叹道:“好一局精彩绝伦的对决!”
有少年却忍不住取笑起来:“述谨,你怎的好胜心如此之强呢?也不懂让一让姑娘家么?你这么不解风情,以后可讨不到姑娘的欢心呀!”
徐公子极其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