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宴,只请了几位将军,尚食局得了皇上口谕,备的都是几位将军爱吃的菜,食案也并未用宫中宴席常用的单人木案,而用了一张圆案。
总管太监何彰慜指挥着几名内侍安置食案,这些内侍大多上了年纪,自冯娓钥登基后,后宫只有一位太妃,便始终未再新增内侍,用的所有内侍都是先帝朝的旧人。
一名内侍边置放圆凳,边感叹道:“我在宫里这许多年,还是头一遭见着君臣同桌而食,这是多大的殊荣啊!亲近程度都可比皇室宗亲了!”
另一名内侍搭话:“那不一样,昔年皇上与几位将军曾并肩杀过敌,有着过命的同袍之谊呐!”
傍晚时分,最先到的是卢觉镝,他这些年镇守舀狐关,邧州多年难清的匪患,为之荡涤一空,百姓生活安定,商贩往来顺畅,贸易频繁,不少商户将分铺开到了邧州地界内,连带长年积贫的邧州也日渐富足起来,眼看邧州上缴的赋税逐年攀升,户部简直乐得合不拢嘴,终于不必再为每年扶持邧州民生那笔拨款而头疼不已。
何彰慜亲自领着卢觉镝到桌边坐下,又上了点心茶水招呼着,卢觉镝终年在军中,一身肃杀之气,为人又不苟言笑,何彰慜陪侍在一旁,被他的气场所压,只觉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足一盏茶功夫,头上便渗出了一层薄汗。
当何彰慜看到内侍领着曹也谢与公孙顾望两位将军进来时,他终于大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迎上去,招呼他们入座。
卢觉镝、公孙顾望和曹也谢这番回京述职,这几天都忙着公务,尚未得空私下见面,今晚宴席还是他们回京后首次相见,曹也谢一来,也不急着就座,当即上手对卢觉镝像检查个物件般左拍拍、右捏捏,逼得卢觉镝出手一挡一劈将他震开:“青曳,你这是一见面就想来打一架?”
曹也谢这才收手,他这些年蓄起满嘴络腮胡,不言不笑时便宛如金刚怒目,只有开口说话时才显得有几分可近,他挂着一脸笑,在卢觉镝身旁坐下:“我想看看这些年你在北边有没有被冻坏!”
公孙顾望也接着问道:“岁峿,你本就畏寒,胳膊又有旧疾,在北边天寒风雪时怎么过?”
曹也谢听到此处,忍不住再插嘴:“我说你怎么还不娶妻?你一个大老爷们哪会照顾自己啊!”
不等卢觉镝说话,公孙顾望便向曹也谢控诉道:“说起此事,我就来气!他当初打完仗回来当着我和岷椗的面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转眼就申请去了北边驻关!”
“他就是欠收拾!”覃粤延随着引路的内侍走进来,听到这话尾,忍不住接口道。
座上三人闻声望去,见到覃粤延,皆是惊喜,卢觉镝照顾着他的腿疾,当即起身将就近的座位让出来给他,自己往里挪了一个座位。
覃粤延如今是一介平民,按规矩自是不能入宫参宴,公孙顾望语气难掩兴奋道:“岷椗,没想到你会来。”
除却当年在卢老将军麾下那段年月,细算下来,他们四人已有二十余年未曾聚齐了。
“皇上恩典,特命人去将我接了来。”覃粤延在桌边坐下。
外间暮色四合,内侍们掌起灯,他们坐下没多久,冯娓钥便到了,身后跟着冯虔玮。
座上四人忙立起身,正欲行礼,冯娓钥边往里走,边抬手阻止道:“今夜是私宴,不必多礼。”
冯娓钥走到上首坐下,冯虔玮在她左侧下首坐下,四人待他们入座,才再度坐下。
菜肴一道紧接一道送上桌,冯娓钥随后挥退了侍立在各人身旁准备布菜斟酒的宫人们,她端起手边的青玉酒杯,明眸含笑,清声道:“多少年不曾聚齐了,我们来先喝一杯。”
席间四人纷纷端起酒杯,冯虔玮忙望向冯娓钥,恭谨开口征询道:“母皇还在服药,这杯酒便让儿臣代母皇敬各位将军吧?”
卢觉镝闻言,当即接口问道:“皇上身体有恙?”
曹也谢、覃粤延和公孙顾望三人也满目关切之色,纷纷相继问询。
冯娓钥放下手中的酒杯,安抚道:“只是调养身体的寻常补药,无甚大碍。”
席间四人闻言,稍稍安心,却也不肯让她沾酒,冯娓钥也不坚持,便由冯虔玮替她饮了这一杯。
曹也谢吃下两口菜,想起一件趣事,便道:“我此次在回京途中经过氨州伏荔城,竟发现官道外一箭之地远处的那条小河改了道,原先的河道早已干涸了。”他说到此处,不由有些好笑道,“当地百姓都在河床上种满了庄稼。”
冯娓钥听罢,笑着问道:“河床之泥肥沃,那些庄稼定然长得很好吧?”
曹也谢想起当时所见,更觉好笑:“想来是每户各划了一块地,有种油麦菜的,有种小白菜的,有种豆角的,有种萝卜的……总之,我也数不全,远远望去五花八门杂在一处,绿油油成片儿,长势十分喜人!”
公孙顾望呷一口酒,听着曹也谢描绘的这片欣欣向荣之象,一时有些感慨道:“当年我们可是差点就折在了氨州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