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
华堪中既不逢迎,也不骄矜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只是尽了本分,不敢讨赏。”
冯娓钥沉吟道:“你是一个顶级匠人,朕若赏你金银珠宝,倒是对你的侮辱。朕把弩坊交给你,由你统领,专事负责弓弩研发,你看如何?”
华堪中平静的双眸终于闪过一丝亮光,他对升官发财无甚兴致,只愿潜心研发,当年他自荐而来时,乃是籍籍无名的异族之辈,朝臣争议不休,皇上担下重压,为他撑开一片天地,任他去施展才能,为了这份知遇之恩,他愿赴汤蹈火。华堪中俯低身,道:“臣领旨。”
卢觉镝策马去到工部,没想到皇上也在,他上前见完礼,冯娓钥将手中的坤天弩递给他:“你来试试。”
卢觉镝接过坤天弩,先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倒是比前一版轻了不少。”
众人只见卢觉镝将箭头指向远处兵部官署中庭的一颗梧桐树,也不见他握着弩机的手怎么动作,只听一声轻响,弩箭倏忽离弦,往前直窜而去。
众人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支弩箭,但见远处那颗梧桐树上一根手臂粗的树桠猛地一震,竟是生生被摧断!此处到兵部官署已是寻常弓箭所不能及之距,坤天弩竟然劲力未减!
卢觉镝满意一笑,道:“坤天弩经此改良,威力更甚,将来对战越沽国一役必是一大助力。”
冯娓钥在工部当场批下坤天弩升级版量产的公文,又查看了正在研发的几样兵器的进展。
出了工部,卢觉镝见已近日暮,正欲告退,冯娓钥却道:“岁峿,陪朕走走吧。”
“好。”卢觉镝朗声应道。
两人闲庭信步往前走,仪仗落在后面远远跟着。
冯娓钥忽而感慨般道:“朕十五岁,先帝将朕送去战场前,曾对朕说‘参铎、岁峿、青曳、岷椗几个虽然贵为重臣之后,却与寻常百姓子弟一般十五、六岁便上了战场,你身为一国储君,自当与子同袍’……” 冯娓钥的声音少见的有些苍凉,她略微一叹,“转眼间,便是十年过去了。”
卢觉镝想起当年在沙场上与皇上并肩作战的岁月,一时也有些感慨光阴的流逝。
“这十年来,你都在外征伐,在府上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至今竟生生耽搁了婚姻之事。” 冯娓钥转望卢觉镝一眼,“这几年息兵休养,你难得能在自己府上久住,可有想过成亲?”
卢觉镝脚步蓦然一顿,调转目光望向冯娓钥。
冯娓钥也停下脚步,微含笑意,似闲话家常般道:“这京中众多名门淑女,不知你可有看中哪家闺阁小姐?洛瑞郡主冯茭倩如何?朕主持为你把婚事办了吧?”
卢觉镝默然不语,俊朗的五官轮廓分明,风雪不侵,良久之后,他语气郑重道:“臣这十年南征北战,置生死于度外,从未向先帝及皇上邀过功,臣今日能否向皇上讨一个恩典?”
冯娓钥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不禁恢复了办公事的口吻,同样郑重道:“你说。”
卢觉镝道:“臣请皇上准允臣婚娶自由。”
冯娓钥听罢,不由一笑,有些无奈道:“朕又不是要给你赐婚,你至于么?”
卢觉镝也笑了,此时才收起严肃的语气,像闲话家常道:“岷椗成亲就是受皇上赐的婚。”
岷椗即覃粤延的表字,覃粤延回京任职后,与文华殿大学士袁佰隋的长女互生情愫,他于征明三年请求赐婚,如今已育有一儿一女。
冯娓钥抬步继续往前行去,一时放下君臣的身份,以战友故交的口吻辩驳道:“你要分清是非,岷椗是自己来请朕赐的婚,朕没有乱点鸳鸯,朕只是成人之美。”她话音一转,又笑道,“说起来,岷椗对婚姻一事也像在战场杀伐一般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卢觉镝不禁也笑道:“他那人最恨磨蹭。”
天色苍茫,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雪要落,君臣二人缓步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几人昔年在战场上的往事,朝皇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