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几名主战派立在原地,一时竟无言以对。兵部尚书邵浥戳在那里,只觉极为尴尬,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他此时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皇上今日召他们前来议事的目的,皇上心中早已有降意!
宰相秦邡丘随后提议道:“征明帝少女时期曾游学各国,与五王爷有旧,如今征明帝年已二十有四,仍是未婚,皇上此行不如带上五王爷前往乾桑国,若能结成二姓之好,岂不美哉!”
光禧帝盛林铵听罢,颔首微笑道:“此议甚妙!”
半月后,光禧帝盛林铵身着素服,带上玉玺、兵符,携太子盛槟泰,五皇子盛羧弘,及宰相秦邡丘,太傅查勍,辅国大将军杨舷锐,兵部尚书邵浥等几位文武重臣同赴乾桑国上降表。
冯娓玥在韬麟殿大朝上受降,文武臣工分列两侧,满殿肃穆,盛林铵一行七人入殿即跪地叩拜,执臣子礼。
盛林铵双手奉上降表、玉玺及兵符,诚恳表态愿率培泾国举国归降,从此以后俯首称臣,殿中当值的内侍上前接过盛林铵手中锦盒,转呈到御前。
未几,王座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诸卿先平身。”
培泾国七人站起身,盛林铵立在前方,忍不住稍稍抬头,只见王座上的女子一身明黄缂丝十二章纹朝服,两鬓间九支飞龙腾云鎏金发簪,眸光清冷,不怒自威,他本还有满腹结亲之言,一时竟不敢提起半个字。
冯娓玥从内侍手中接过降表,抚慰几句道远辛劳之词,着令礼部排宴洗尘,便散了朝。
盛林铵几人被安排在驿馆住下,一路车马劳顿,人人都面有疲色,盛林铵让他们各自去歇息。
次日傍晚,礼部尚书潘郊丙亲至,接盛林铵几人入宫赴宴。
宴席设在珏桦殿,三品以上文臣武将列席,盛林铵与众人一番寒暄后,相继入座。
少时,有内侍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冯娓玥入席,清声道:“众卿平身,既是宴饮,不必拘礼。”
诸臣谢过后,纷纷落座,一道道精致菜肴送到各人面前的小方桌上,荤素相搭,色香俱全,盛林铵率随行几人起身向主座上的冯娓玥敬酒,冯娓玥端杯一饮而尽,又道:“今日席上皆是各地厨子做的特色菜肴,你们多尝尝。”
盛林铵等人坐下,举箸吃菜,席间不时有臣僚向他们敬酒,君臣上下对他们几人可算礼遇,未有丝毫慢待,气氛一片融洽。
待酒过三巡,盛林铵看了看主位上的女子,她今晚穿着一身浅黄底蜀绣祥云纹常服,长发只用一支蟠龙流苏玉簪挽起,不知是满殿暖黄烛光映照之故,抑或是未着朝服冕旒之故,盛林铵终于觉得她比今日在朝堂上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皇上,臣之五子盛羧弘雅善音律,喜好诗画,终日沉迷琴书,至今尚未成婚。羧弘因机缘巧合,少年时有幸得与皇上相识,爱慕皇上多年,愿与皇上缔结二姓之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盛羧弘随后立起身,一袭白衣,风采出众,气质温文,五官俊俏,他没想到十二年前在街市上见到那个自称随父经商的小姑娘,实际身份竟是皇女,最后成了九五之尊,统御群臣,高贵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哪里还有当年与他赌数算时活泼伶俐、烂漫灵黠的半分模样?
盛羧弘压下心头杂思,朗声道:“皇上,可否容臣献奏一曲?”
盛林铵见上座的女子并未发怒,他暗松一口气,只要她应允让五子按古礼演奏一曲《良配》,此事便算是成了!他手心冒出一层薄汗,今日在韬麟殿中上降表时都未曾如此紧张!
乾桑国在座诸臣也曾屡次上疏请皇上考虑婚事,但都被留中,催促议婚的折子进了宫,就像是泥牛入了海,再无回音,他们心里虽然着急,此刻面上却是不显。
殿中众人不由尽皆屏息以待,只听主位上的冯娓玥清声道:“羧弘的心意,朕已知晓,大业未成,朕暂无心思议婚。羧弘一介谦谦君子,品貌非凡,自能寻得良配。”
一番话四两拨千斤拒绝了结亲之请,满殿人一时各有感慨。
直至月上中天,这场宴席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