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我讨厌你
我找了个不太湿的台阶，一屁股坐下来。刚才的紧张感散去，我有点发虚的腿这会儿也没有强撑的理由。
“喂……你到底在干嘛？”
这句问话飘荡在空气里，显然没有人想回应我。
Sow站起来，他黑色套头衫的后背湿了很大一块。裤子上也蹭到了些脏东西。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屏幕摔在地上，就在我脚边不远的地方。
“手机掉了。”
‘啪’
我想伸手去拿手机给他，却被Sow拍掉，手背被指甲刮到，刺刺的疼。
Sow拿着手机，低头按侧边的屏幕键，始终没再亮起来，被我这样大力的推倒，手机八成是摔坏了。远处天空燃起烟花，明明还没跨年，总有人对未来必定会到来的时间兴奋不已。但我却因为看不清Sow的表情，感觉空气郁结着。
‘所以你干嘛要偷拍？’‘这可不怪我，都是你自己的问题。’这种堂而皇之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坐吗。”我挪了挪位置，指了指右手边的空地。
“就是说，”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他，Sow只是盯着地面。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跟Sow相处这么困难，从来没有朋友说我的性格差，我也很少对大家发火。我不在意成为朋友间开玩笑的对象，也并不会去争夺不属于我的东西。哪怕是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也相信迟早会到来的分离，所以不在意失去。
“你讨厌我吗？”我这么问道，脑中闪过我和他相处的片段，少的可怜的交集，每一次都不那么友善。但我有隐隐的自信，Sow应该并不讨厌我，只是文化差异，那就让今天这件事，成为我们友谊的契机吧。
“你讨厌我就直说啦～”我故作轻松的说到。
Sow突然转头看着我。他总像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我好像又闻到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怎么给忘了这家伙根本不会开玩笑。我尴尬转过头去，把腿伸直，手臂向后撑着地面。
“……嗯。”
“啊？什么？”
“讨厌。”Sow声音冷冰冰的，直白的说到。
他的眼睛在夜晚也透亮，我以前去看过夜晚的大海，在冷风的交织中，浪花像墨水一样翻涌，吐出一些杂物在海滩上。我溺过水，看着黑黢黢的海浪匍匐到我脚上，像要把我吞噬，就止不住的想干呕。
‘你这么讨厌海啊？’朋友假装推我一把。
我捡起石头朝朋友丢过去，海面另一边悬挂着月光，只照亮了广阔海面上细细的一条。像银粉洒在黑色的卡纸上。
‘没有没有，不讨厌啦，怎么会。’
我解释道，再糟糕的境遇，我也能找到说服自己接受的理由。只是没想到，被讨厌的是我。
“……哦。”我吞了吞口水，“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Sow讨厌我啊。不知为何，我竟有点失落。好比我赤着脚打算拥抱大海的时候，它却急剧退潮一般，我的决心变成一出可笑的喜剧。
“好吧，对了，那个钱……”
“我找Jim。”Sow突然打断我的犹豫。
“嗯，哦，他应该还在店里，你打电话……”啊，我这笨嘴在说什么，电话不都坏了嘛，“手机的费用，我会赔给你的。”
“好。”
“……那我们走吧，”我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带你去店里。”
“Zac。”Sow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我不想从他嘴里再听到什么讨厌之类的话，“啊啊，我知道你讨厌我，以后会尽量少的跟你接触的，钱的话等到跨年我拿到演出款，会先还你一部分。”
“……”
“我最近每天都要排练，都在店里。”
“嗯，知道。”
“你知道？喂，我真搞不懂你，讨厌我的话就做自己的事情去。”偶像什么的应该工作很忙吧，我转身，皱着眉看Sow。他明明没说什么话，怎么让我这么恼火，“还有！你跟Jim的那些耍人的告白游戏，以后别再玩了，我可不是你的……朋友！对，我不是你的朋友。”
“……”
Sow这会儿又像个哑巴一样，手指揪着口袋边上被泥泞染脏的部分。把黑魆魆的泥块搓掉，明明袖子上的脏东西更明显。
“喂……，啧，你袖子上还有呢。”我烦闷的提醒到，显然他找不到我说的位置，我跨一步走进他，拽着他的衣袖反面，给他看那大块污渍。“喏，这里。”
Sow的手臂被衣服带着抬了起来，“我们不是朋友。”
“……呼。”我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他，“我们不是朋友，你不用反复提醒我。我们最多算欠债关系。”
“嗯。”
我看到Sow的嘴角往上轻扯了一下，怎么感觉他还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