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说完便见鬼似地跳起来,惊恐地盯着她,生怕她继续说出那两个字。
让他心惊肉跳的两个字。
段淞其实早就听闻了这个流言,但不知是何时何地而起,甚至说不准阿娘还在位时,就已经偷偷传了出来。
传言说,先帝与吴相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单纯的君臣。吴相其实是先帝的裙下之臣,甚至璟帝在时,两人就开始暗通款曲。
更有些离奇的猜测,说是先帝诞下的一儿一女,也就是当今的陛下与长公主,都不是与璟帝所生,而是与吴相私通的血脉。
但段淞甚至不敢去探究这流言的源头。
若是他大动干戈去查探,这原本只是零星散播的传言,便会演变成轩然大波。
而他越是刻意阻断,就越显得他恼羞成怒,这传言即使是假的,也会被人当成真的。
他绝不允许。
“这不是你我信与不信的问题,”段琉面色沉静,抓住他的臂弯,将他拉回身边坐下,“我曾查过阿娘当年的起居注,从时间上看,他确实...有可能。”
“我不相信,绝无此种可能。”段淞斩钉截铁。
“你怎么不想想,倘若当真如此,他对你岂不更加忠心,你也不必这般防范他了。”段琉温声劝导。
“这是混淆皇家血脉的大事,岂能信口开河,皇姐日后莫要再提。”段淞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第一次在长姐面前摆出了帝王的威严。
“罢了,不提就不提,”段琉却也没有被他吓到,甚至还温然一笑,语气甚是包容,“但他的提议,你确实还是要听的,莫要再耍脾气了。”
“哪有这么急,” 段淞将手串递还给她,这次却坐回了自己的书案后,“不过是个蛮族女子,难道我们还真要把她当作公主捧着不成。”
“可她五日前就已经入了京,就这么一直在驿馆住着,实在不成体统。”
“我听闻他们赫合还住在山洞里呢,能有什么体统,”段淞双手枕在脑后,向后仰靠,满不在乎,“有驿馆给她住,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此前用中秋的理由拖着也就罢了,如今中秋已过,你就听吴相的,准她明日入宫吧。”段琉看他形容懒散,颇觉好笑。
“容我再想想。”段淞盯着房梁上的雕花,视线渐渐失焦。
“对了,”段琉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我还觉着奇怪,怎么突然想起办宫宴了,你不是最不喜这种场合的吗?”
“并非是我想办。”段淞咬了咬牙,想起了一个人。
“哦?”段琉有些好奇,“谁竟还能劝动你?”
“不重要的人,不提也罢,”段淞郁闷地闭起眼,揉了揉眉心,“偶尔办一次也就算了,我还能忍。”
“想明白就好,我也该走了,毕竟你今日还有旁的事要忙呢。”段琉笑了笑,别有深意。
“什么?”段淞将视线移下,看向长姐,略显茫然。
“今日是中秋,你该不会忘了吧?”
“中秋又如何?”
“中秋便是十五,每月初一十五,你不是应该去皇后那里么?”
段琉回忆着什么,若有所思,“不过你的这位皇后——”
“甚是无趣。”段淞轻哼了声,带着几分怨气的抢白。
“——倒是有些意思。”
“她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没见过这般懒散无趣的人,整日昏睡不醒,宫宴半分都不操心。”
“得了,快去吧,夜已深了,别让人家久等。”段琉没有反驳他,只笑着摆摆手,随即离开。
“要不是赶上今日,我才不想过去呢。”
段淞嘴上虽不情不愿的,说话间却已经起了身,抬手活动了几下肩背。
这些日子太过忙乱,他完全没想起这条规矩来,众人看得出他对皇后无甚好感,所以半月前也没人提醒他。
若是寻常的皇后,估计在这月初一的时候就差人来请他了,可这位倒好,整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吃吃睡睡,不知过得有多舒心。
但他也有点好奇,在大婚那日之后,这位皇后究竟还能用什么手段来搪塞他。
思及此处,他的心情倒是舒畅了几分。
“走吧。”段淞走到门边,对着司来扬了扬下巴。
“陛下,您这是要去...?”司来瞥了眼高挂的满月,有些猜不透他家陛下的心思。
“明义殿。”
段淞这回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让人提前通传,而是独自一人悄然而至。
他倒想看看,自己在为国事烦忧而无眠的夜里,到底是谁在替他偷偷享福。
他让守在门口的宫人噤声,轻轻推开了寝殿的门。
内间的灯烛还未熄灭,透过屏风,影影绰绰地能辨认出一个人影,趴在书案边,姿态疏懒,发丝散乱。
段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