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也察觉到众人因自己在场而畏手畏脚,便笑道:“今日朕来,只想与诸位共庆金榜题名之喜,众爱卿在席间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有什么顾虑。”
他打量着这批新科进士,有人善于言辞,不一会就和邻座打得火热;有人满面春风,想必是对自己的名次非常满意;也有人低眉敛目,大约是仍在为成绩感到遗憾。
还有一个人,不言不语不说笑,甚至面上连个表情也没有,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众人之中,便极为惹眼。
俊俏的脸,冷清的眼,竟有几分淡然的神性,好似一尊玉观音。
至于为什么像观音,大概是因为他有些男生女相吧。
通身的气质都太像姚疏了。
戴春风也注意到薛放盯着一个进士看了半天,凑趣道:“皇上可需要奴婢把他叫来问几句话?”
薛放挑眉一笑,“朕好像能猜到,他叫什么名字。”
皇上又来了,没头没脑的就丢下一句话,叫他想接都接不上。戴春风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就听皇上不紧不慢地问道:“姚栩姚爱卿何在?”
他这哪里是在找人,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就只盯着那一个人。
薛放满意地看到那尊观音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双杏眼迅速地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姚栩起身用手捋了捋衣袍,低着头走到了他面前。
月仙被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天子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点名把自己叫出来问话,明明状元郎就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又听皇上先从她祖父姚疏谈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拿姚家来跟各位读书人套近乎。
她俯首,配合地听着,时不时在皇上讲话的间隙插几句谢恩的吉祥话,或是表一表自己的报国忠心。就在她以为自己跟皇上这一出戏快要唱完的时候,天子却把话头引到了她的身上。
薛放对着姚栩那张冷淡到不容侵犯的脸,没来由地越看越想逗他,这位九五之尊难得于众人面前想要展露自己性格顽劣的一面。
指腹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他明明心里等不及想看姚栩的脸色,却偏偏还一本正经地道:“明月如冰镜,姚卿既言愿为我大彰之镜以正朝纲,那朕便赐你以冰卿为字,如何?”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淡定自持的榜眼霍然抬头,蹙着眉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