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宋退思蓦地喊了一句:“陈颂宜。”
她像是预料到他想说什么一样,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认真。
“你昨天为什么去同学会?”
“封栀年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你去吗?”
“知道。”
他点了点头,像是留给时间给她缓冲一样,不再说话。
当年的事,她总认为是自己先挑起的,但她却并没有为此负责,而后以自己的角度,做了自己认为对的决定。
而时隔许久,再见面,他依然愿意靠近自己。
陈颂宜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就像那只有大尾巴的肉松,翻开肚皮让她摸摸,把肉垫搭在她手里按按。
他在纵容和引诱自己。
当年他因为跟自己在一起受到非议,又因为她的决定,觉得自己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
她犹豫,是因为他一路的苦难都是她给的。
明明他这么温柔的人,陈颂宜私心的觉得他本来应该顺遂无虞,做一个极其光芒的人。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总是被选择的那个。
这次,她把决定权交给他。
陈颂宜抿嘴,顿了顿,“沈盐说,你每年同学会都会去。”
静了几秒。
宋退思点头。
他垂下眼,“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去吗?”
陈颂宜低声道:“知道。”
小姑娘低着头,宋退思望过去,只看得见她头上的发旋,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过了好半响,收敛了笑意,他哑着声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
26
穗城的秋天是不明显的,常常人们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而穗城的冬天更是没有预兆的,有时候伴随着一阵风来,有时候裹挟着一场雨来。
暗淡的灰色云层压下来,世界好像只剩灰蒙蒙的一片。
有人受不住风大,奶茶店门等待的人越来越少。
一切静滞下来。
宋退思抬眸看了眼窗外,别开眼,依然一副平静的样子。
拨了拨装饰的青红辣椒,他取了块鱼腩的部位给她,“清蒸鲈鱼得趁热吃,凉了会腥,你还怕腥吗?”
陈颂宜神色一愣,嗫嚅着:“怕的。”
“鸭肉吃吗?秋天吃冬瓜薏米炖番鸭,驱寒补气的。”
“吃的。”
“炖过汤的番鸭肉可能没什么味道,要蘸料吗?”
陈颂宜点点头。
“只要酱油,还是加点辣椒?葱吃吗?”
“不吃葱。”
“好。”
随后,宋退思给她布菜,总是会询问几句。
陈颂宜记挂着刚刚的事情,心里忐忑又心虚,总是悄悄觑向他,看了好几次,甚至和他对上目光。可他总是给个安抚的笑,让她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默默吃他夹的菜。
这个莫名的氛围里,陈颂宜被他一筷子一筷子的喂饱了肚子。
等她吃不下,再次偷偷看向他时,宋退思也抬眸,精准无误的攫住她的目光。
“吃饱了吗?”
陈颂宜应声点头。
他笑了笑,“吃饭就吃饭,讲些不好听的话,多对不起厨师啊。”
陈颂宜:“......”
确认她吃饱后,他放下了筷子,视线不自觉变得柔和下来。
他摸了摸烟盒,随意道:“介意我抽根烟吗?”
陈颂宜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仍摇头,请自便的意思。
他掏出烟,拇指和食指掐着烟嘴放进嘴里,动作顺畅自然,但速度迟缓。
一点猩红闪烁明灭,劲瘦的指节夹着香烟,手搭在桌面上,隐约可见肌肤呢那性感的血管青筋。
烟雾之下,衬得那劲手修长的指节愈发冷感。
片刻,他手里的烟烧了大半,他抖了抖烟墟。
宋退思说:“虽然接下来的话,很像怨妇,但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一下。”
在这一瞬,陈颂宜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不自觉滞了滞呼吸。
“陈颂宜,你知道我每年去同学会都在想什么吗?去之前会期待,回来之后会失望,每一年,我都坐在那里看他们重逢。可是我从来没有等到过你。”
她的表情难以言表,心里想塞了一朵软绵却厚重的棉花。
一时间,她眼里渐渐起雾,他也渐渐成了一个灰蒙蒙的影子。
世人心软,最爱看自尊者下跪,高贵者跌落尘埃。
真正令人心软的不是楚楚可怜的眼泪,是倔强者隐忍着要掉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