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辞尚还不解,贺子骞已递了竹筒来,“昨天晚上蒙素裴吉出师不利,连西凉王宫都没回,直接领着军队去打喀沙尔部落了。”
喀沙尔,她是知道的。
这个部落位于西凉与南疆国界交界处,据说一直有神秘力量庇佑,因此族中人口数量虽少,却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这几百年来,无数蛮族觊觎喀沙尔的金银财宝,想要攻打吞并,都一一失败了。
“他怎么会想着去攻打喀沙尔?”
“谁知道。”贺子骞耸耸肩,“也许是打鹤拦关之前夸下海口,如今铩羽而归,唯恐失了面子不好见人,就临时跑去进攻人家了,毕竟也算是附近除了大楚之外最诱人的一块肥肉了。谁知道他能不能攻下。”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他勾起嘴角,“裴吉和他那支军队一走,整个西凉目前没有认识你的人,他至少要十天后才能回来。”
裴吉离开,如今西凉军营中坐镇的首领,就只剩下西凉王,蒙素钊。虽然他也是足以匹敌淮安王的多年老将,但毕竟没有裴吉那么残暴嗜血,她如果想用平民身份潜入进去,哪怕失败,被下令血溅当场的机会也要小得多。
更重要的是,裴吉向来喜爱以虐杀战俘取乐,他离开西凉越久,柴龙虎活着的希望就多一分。
事不宜迟,盛辞立刻问道:“西凉招兵点设立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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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多有西凉国民驻扎的村寨,动荡之下,人烟稀少,仅有的青壮年也被抓壮丁进了西凉军,看着甚是荒凉。
盛辞捻着手中纸条,上面书写着贺子骞给她安排的假身份,从父母祖辈名字到生辰八字,十分详尽,足以应对西凉军的盘问。
她和温虞都换了身粗布衣服,只是他那张白玉似的脸实在过于显眼,压根不像这种偏僻小寨养得出来的人。盛辞叹着气,往他脸上抹了两把炉灰。
溪水边,温虞望着水中倒映出自己狼狈的脸,神色认真地问:“娘子,你确定这不能洗?”
“不能!”她斩钉截铁,“西凉蛮夷都是群豺狼虎豹,军中风气更是荒唐至极,我不放心。”
“蛮夷?”他眨了两下眼,自嘲一笑,“那我也算半个蛮夷了。”
盛辞这才想起来他的身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拉着他手臂道:“我并非此意,你同他们可不一样,你是我盛辞的人,跟这两字不沾边。”
“哦……原来我是殿下的人啊。”他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不是‘露水情缘’吗?”
没想到他在此时出其不意地翻旧账,盛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尴尬地轻咳两声,“什么‘露水情缘’?你从哪学来的词,以后别提了。”
“我从哪学的?”他偏不让她翻篇,长睫一垂,霎时间换作凄楚眼神,“我可不敢谈及这个,毕竟我没以‘真心’待殿下,不过就是舍了我这条命也要护住殿下罢了,总归我这个人的情意和性命都不值钱的,殿下当然无需挂怀。”
盛辞:“……”
“我只不过是攀了淮安王府的高枝,殿下什么时候腻烦我了,就将我赶出门去,品意也无怨言。”
盛辞:“……够了!”
她只得缴械投降,拉着他手掌放在心口,“我错了还不行吗?从前叫你伤心了,但我保证,往后不说这些混账话了,你别这副模样……”
他拧眉:“我什么模样?殿下果真开始挑我的刺了!”
“……好好好,不挑不挑,你爱什么模样就什么模样,只要还是温品意就够了。成不成?”她失笑,撒开他的手往前走。
温虞见好就收,赶上前挽住她手臂,清俊玉面上绽开能把人迷得七荤八素的笑容,嗓音温软,“娘子待我真好。”
盛辞心尖泛甜,刚想抬手去摸一摸他柔软发顶,却听背后一道声音高喝:“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不像话!”
——是西凉口音。
她脚步一顿,再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了脸色,冷冷道:“你是何人?你又知道我是何人?”
那男子满面髯须浓眉粗面,看着就是个暴躁之徒,却也被她凝重气势唬住了,半晌才道:“……老子可是西凉军!平头老百姓,也敢对我呼呼喝喝的!”
西凉为了鼓励男丁参军,给予的待遇十分优厚,在百姓面前向来都是横着走的。
“巧了。”她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个信封,“在下和家弟都曾受裴吉将军钦点,经人亲笔书信推荐,即将加入西凉军。”
他惊讶道:“亲笔书信?谁的书信?”
此人正是西凉军中负责招兵买马的小头目。虽然也见过不少依靠裙带关系进入西凉军之人,但那些人都非富即贵,参军后晋升极快,是需要巴结的主。这两人看着都衣着朴素,还在这鸟不生蛋的偏僻之处,怎么会是富家子弟?
盛辞面不改色答道:“夹谷副将。”
夹谷副将正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