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在转学之后,很是刻苦了一阵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学会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坚持”。
她完全没有美术底子,文化课也基本没学,参加集训的同时还要恶补文化课——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无从下手。
她没那么多天赋,甚至不认识一个读书好点的朋友,只好抱着书一页一页死记硬背。
文科知识点背,公式定理也背,每天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囫囵吞下的单词、符号、数字、速写、颜料……
高二到高三的两年时间,她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里,甚至连班里同学的脸都没记全。
如同一只蹲守在角落的蘑菇,一点一点长出根须,破开土层,撑开小小的伞盖。
课本渐渐不再像难懂的天书,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也不再蒙着一层雾。
近600个日夜,睁眼闭眼都是一样的日子。
像木头在无明火的情况下缓慢地燃烧,像飞蛾朝着灯罩不停歇地碰撞。
她在学业上仍旧不优秀,没能一飞冲天,但终于跟上了正常美术生的步伐。美术联考、美术校考、高考、出分……
独自长时间走过隧道,便不再容易被幽深黑暗吓退。
她似乎并没有学会忍耐,但至少学会了不放弃。
哪怕到了出社会后,每当她觉得无法忍受时,这段压抑却充满希望的记忆就不由自主在脑海中浮现。
只要一直往前走,再煎熬过程也是会结束的。
在慎知还面前丢脸,大约也是这样的过程。
——最快2小时,最慢6小时,小手链肯定就能完工了。
寻思这样安慰自己,尽量自然地领着他们进电梯。
贺晓没好意思直说慎知来这儿是帮自己“专业把关”的,怕寻思误会自己找“监工”,欲盖弥彰地解释:“他、他来出差,顺路捎我过来。”
寻思连头都没抬,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甲方要和谁一起来,本来就不需要跟她报备。
慎知还站在电梯斜对角,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垂坠度很好的风衣衣摆。
他单手放在衣兜里,口袋微微鼓起。
电梯动起来之后,他装在口袋里的手也动了起来——那手不快不慢地自口袋中抽出,朝着她的方向伸了过来。
寻思这才看清,他手上原来拿着包纸手帕。
“擦一下头发吧,小心感冒了。”
寻思眨了下眼睛,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工作室在12楼,设备确实是很齐全的。
搅粉机、倒模机、烤炉全是大型的,连喷砂机都比寻思公司的大。
看到寻思带来的粗糙蜡树,对方了然地看了眼她身后的贺晓和慎知还,非常专业的忍住了笑意,热情地带着他们去了操作间。
贺晓笨手笨脚地在寻思的指导下舀石膏粉、放金料,按下按钮之后,表情很有些遗憾:“不是说让我DIY,这样就可以了?”
这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啊!
寻思给他逗笑了,安慰:“蜡树是你自己种的呀。”
贺晓还要再废话,慎知还打断他:“心意到了就行了。”贺晓抿嘴,怼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忍住——毕竟一会儿还要用到这个“专家”,现在不好开罪。
金料融化,流入石膏模,石膏模被敲碎,白色粉末逐渐被水流冲去。
黯淡的金色蜡树终于打逐渐显露出来,贺晓笨拙地拿着剪掉将方块珠子一颗颗剪下来,用锉刀一点点修整。
秀气的越剧小生断断续续划伤了大拇指、食指和小拇指,锉刀最后还在手背上重重地划了一道。
寻思在心里叹气,接过工具完成了最后的收尾,把珠子送进喷砂机抛光,再熟练地用提前准备好的弹力线串成串,打结。
贺晓伸着脖子看着这些东西张了眼睛似的在她灵活的指尖穿梭,慎知还也挨得很近,不知是在审判她的设计、还是她的手艺。
手链成品与效果图不说100%还原,也达到了98%,贺晓也是掩不住的满脸喜悦与解脱。
寻思本来是不应该忐忑的,但贺晓把装了链子的深褐色的丝绒小盒放到慎知还面前,对方长时间垂着眼睛不说话后,她的心还是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铭文字体用错了?
城砖珠子比例不对?
还是生日日期没刻正确?
“挺好看的,盒子也挑的合适。”慎知还终于出声了,“又耽误寻老师他们一上午,贺晓你中午要好好请人吃个饭。”
寻思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贺晓要请客的对象里还有工作室的人,她就不好拒绝了。
贺晓是个天然话唠,慎知还在必要的时候是很能叫人如沐春风的,阿凉这位开工作室的朋友也很会聊天。
一顿午饭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