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麻痹了她,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匆促而混乱的学生时代。
每天混沌颓废地走街串巷,日升月落,漫无尽头。
她其实很好奇向钟毅这种性格的人,为什么乐意带着个孩子到处走,但开口的话却是:“有烟吗?”
向钟毅在口袋里掏了会,示意她往旁边躲。
寻思弓腰低了下头,一包开封的烟就落到了地板上。
她正打算捡,又一个小东西扔了进来。
是民宿客房配的火柴盒,白色的小方盒,封面上印着小小的火苗剪影。
寻思一并捡了起来,靠在窗台上点烟。
火柴燃起的声音在黑夜里尤其清晰,白烟如丝絮般逸出。
她深吸了一口,连呛了好几声。
手机里又一次传出了向钟毅的笑声。
寻思没在乎,嘲讽道:“笑什么,你后来考上大学了吗?”
向钟毅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也点了支烟,跳坐到阳台上:“没考,老头送我出去镀了个金。”
寻思不给面子地“呿”了一声,“那你现在干吗?专职给你弟弟当保姆。”
“你这么理解也行啊,”向钟毅弹了弹烟灰,“带孩子比在公司看老头新欢强。”
寻思愣了一下,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光流转,她曾经的三口之家分崩离析,而他家,居然真的还和当年一样,原地踏步。
“我妈现在是完全不管他了,只要他能帮忙还赌债,把人带回家都行。”向钟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讥讽,“他也很‘宽宏大量’,你看,不但给老婆还赌债,小儿子还跟母姓——是不是很伟大?”
寻思没吭声。
烟灰落在手指上,她烫得缩了下,那细密黯淡的灰烬又纷纷扬扬撒到了地板上。
她蓦然想起这是慎知还家,手忙脚乱地掐了烟,找了纸巾来抹地。
等她收拾完,才想起来去看已经安静下来的手机。
没挂断,向钟毅也仍旧还坐在窗台上。
路灯把一切都笼上了一圈昏黄,就连他指尖的那点薪火都柔软了很多。
她试图说两句安慰的话,搜刮肚肠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
于经济上来说,她倒是一直过得不如他。
“离婚也不是万能的,我妈的销售业绩几乎都靠酒瓶堆起来的。她带着我离开了越州,原来的客户资源全都没用了,为了赚钱天天跑酒局。”寻思慢慢道,“我那时候最恨开学,不但要学习,要上集训班,还得打电话找我爸要学费——有时候光打电话都没用,得专门上他家……我妈妈开始还说小孩别管大人的事儿,后来见效果确实不错,也不拦着我了……”
向钟毅沉默地听着,半晌,吁了口烟出来:“李寻思,你妈妈挺好的,大家都不容易。”
寻思点头,再一次划火柴点了烟:“我当时年纪小,想不明白,天天跑外面瞎混摆烂。现在觉得,其实只要真的想改变,总是有办法的。”
向钟毅仍旧没说话。
夜风转了方向,院子角落里的栀子花香飘了过来。
寻思掐了烟,自言自语嘟囔道:“早点睡吧,父母又不能选择,咱们就是愁死了,他们也还能再生一个——哦,你屋里就有个现成的。”
向钟毅呛了下,抱怨:“会不会安慰人,你嘴巴里含着刀子呢?”
“我都跟你比惨了,还不算安慰你?”她冷笑,“一起比惨,痛苦减半知道吧。”
他给她逗笑了,笑完远远地跟她竖了个大拇指。
“我就喜欢你这样,你们学霸真是瞎了狗眼。”
慎知还有没有瞎狗眼寻思不知道,但鼻子恐怕是挺灵敏的。
她挂了电话、关了窗,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楼上楼下都已经没了人影。
书房门没再锁着,厨房还摆了份早点,豆浆下面压着纸条:
“木屋易焚,院内禁烟。”
金钩铁画,气势凛然,堪比战前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