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像是一整墙的月季花,在四月的春风里猛烈地绽放。
“这是黄大人让我带给你的,家里白案做的豆沙糕、咸蛋黄肉松酥和甜酒酿。你一定好久没吃东西了,酒酿还是热的。”
“家里”这两个字非常微妙地触动了敏静的心弦,最让他心中震颤不已的,是戈舒夜打开鼓鼓囊囊外衣,从怀里掏出她偷渡进来的食物。
隔着冰栅,周敏静的手都在抖——那食物上面还带着女孩身上的香气!
他干裂的嘴唇有些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先吃一点吧,有精神听我后面的话——估计你要生气了,到时候也有力气生气。”
敏静听闻此言,就着酒酿,强咽了几口咸蛋酥。“怎么?”
“韩大人、黄大人叫我带话给侯爷,平昌长公主娘娘进宫觐见陛下,陛下称病没见。侯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敏静再强咽了一口酒酿:“你是想说,沈自丹的意思,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
——不瞒你说,我看到了陛下给他的密信,前面查抄钱其斌,陛下拿走了九成——这次,还要拿走多少?
还有多少,能剩给浙江的海防?”
戈舒夜道:“侯爷,既然陛下既跟沈自丹要钱,又要沈自丹打徐山,那钱和分赃的事儿,就让沈自丹自己去犯愁吧,我说白了,如果皇帝直接张口或者下令让你上缴缴获,你能捂住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侯爷,这个时候你除了俯首系颈表示对皇权的忠诚,你还能怎么样呢?
为了三船胡椒,造反吗?
三船胡椒招兵买马的话,也不是小数目——或者你像徐山一样,另立山头去当海盗?(flag)”
周敏静听到她荒谬至极的言论,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道:“是啊,上命难违,我又能怎么样呢?”
“侯爷不必妄自菲薄,忍辱负重,方成大事。侯爷海事一绝,观星测地,我们才能重回岸上,才能探知徐山的据点。我相信侯爷一定会有复起报国之日,被杀害的妇孺还等着侯爷扫平倭患,为他们报仇呢。
请侯爷不要忘记枉死的受害者的血海深仇。”
周敏静用力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好,你既然晓以大义,我也只有接受。本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
周敏静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那瓶温热的、带着少女体温的酒酿,他不敢看戈舒夜:“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支使前来说服我的吗?”
哎,信而见疑,忠而被谤。
我还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戈舒夜心中想。
不过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被人孤立,习惯了没人信任,习惯了失望。
就在这沉默的档口,通向软禁行驿的大门突然传来兵甲的铿锵声,大门哗地一声被暗卫推开,沈自丹像一只会飞的白鹤一样凶猛地冲进来,使出寒玉华爪,将戈舒夜直接按在了冰栅栏之上!
被困在冰牢中的周敏静霍地站起来,却因为绝食头晕扑跌在地上。
他朝戈舒夜奋力爬去,口中呼唤道:“放开她!”
看清楚戈舒夜的脸,沈自丹也震惊了:“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沈自丹巡营归来,突然听暗卫报告,有手持御马监铜牌的使者进入探视周敏静。
沈自丹心中顿时大惊惧——他怕是徐山或者通倭派的人伪装成他的人毒杀周敏静,像陷害程先一样给他和浙江都司制造矛盾,将黑锅扔在他头上。
这样一挑拨了他和都司水师的关系,二让他给皇帝要钱的任务完不成。
他看到戈舒夜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个直心肠的小笨蛋不会使绊子、下圈套,还没学会用心计在做害人的事上。
他放开手,让戈舒夜落到地上。
乒乒乓乓的脚步声,行驿的护卫、西厂的暗卫、程先的府兵都聚集过来。
可是她来这里做什么?沈自丹透明的眼睛扫视了一下跌落地上的周敏静和桌上的残食,突然心中急智,计上心头。
他知道事情在朝着有利于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周郎啊周郎,众目睽睽之下,不如就让我演一出苦肉计。
“十三夜,跪下,向侯爷谢罪。你身为侯爷身边的人,就算得了本监的允许,你怎么能用如此粗饭素食,来慰劳绥远侯呢?”
此言一出,心思缜密的周敏静却恰恰相反,相信了戈舒夜不是沈自丹所派。
原来真如她所说,沈自丹对她没有实际的控制力。
因为她带来的,并不是沈自丹以为的“粗饭素食”,却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府中厨师亲自下厨的点心。
一定是她特意为他求来的,黄云肯定很难说话——为了保温还藏在怀里。
周敏静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戈舒夜,却见戈舒夜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