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展开多余的讨论,他微微侧身,从一旁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根棉签。
“别动。”
他用棉签沾取适量的药物,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将其涂抹在了躺在沙发里的人脖颈的那处细长的伤口上。
脖颈处的伤口传开微弱的刺痛感,但是比起那个神津真司还是更震惊于苏格兰威士忌此刻做出的动作,他仿佛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似的上下快速扫了一遍,直到沙发旁的人站起身,他才慢半拍地跟着支起身子坐起来,过了两秒才调整好神情:“……谢谢,麻烦了。”
“不必,本就是我伤的你。”苏格兰威士忌一脸冷淡地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
这并不是一种在市面上流通的药物,这很正常,许多特殊功效的药物制剂都是不会进行公开售卖的,即使真的上市,价格也绝非寻常人能够承担得起。
诸伏景光不得不提高警惕,调酒师态度成谜,这支药的药效的确出奇的好,但是谁都无法保证这里是不是还添加了其他东西,让调酒师与他一同使用这支药是一个保险的选择。
其实他那天也并不是有意动真格。
他本是想尝试逼问出调酒师的真实目的,但是在猝不及防听到好友的代号时,负伤后的虚弱叠加气息骤乱竟然一时没能把控好附在刀刃上的力道。
神津真司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能是这两天看惯了苏格兰威士忌的冷漠,对方突然做了点儿状似友好的行为就足以令他感到意外。
他并不觉得这道细细的伤口值得特别注意,毕竟他洗澡时都不会在意这道伤口,那晚故意让苏格兰威士忌帮他做一些处理也不过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警告。
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颠覆了他对威士忌们原本的认知,温和有礼的苏格兰威士忌漠然以对,幽默风趣的波本威士忌开始贸然进退,黑麦威士忌会把醉酒的同伴扔在酒吧独自离去,这一系列的事情一股脑儿砸下来,搞得他差点儿都要忘记了,其实他第一次和苏格兰威士忌相遇时,无论是出于表演还是伪装,但是那时候的苏格兰威士忌其实是个相当温文尔雅的人。
神津真司起初会觉得这位名为苏格兰威士忌的客人很矛盾,这也是他会对这个人能够持续产生兴趣的一大原因。
当他与这家酒吧的其他客人一同出现时,偶尔会让神津真司恍惚间觉得这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已经融入氛围的格格不入感,这种形容太过飘渺,但是他始终没能找到更贴切的形容词。
神津真司至今仍然这么认为:这个名为苏格兰威士忌的男人身上带有一种趋于理性的偏执,比起扮演他或许更擅长隐藏,收起身上的部分特质,就能够迅速让自己变身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但是其实本质上那还是他自己。
对方的目光太过直白,诸伏景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说着,他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蹭脸颊。
其实从对视中也可以初步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格,调酒师的目光总是笔直不加闪烁,这代表这个人自信又坦然,他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萌生退避的想法,也不会因为注视别人而感到羞耻。
能够拥有这样坦率的眼神是很难得的,至少调酒师的成长环境和家庭背景一定很不错,这才能成长出这种自由又有底气的个性。
诸伏景光冷静地分析判断着,从这栋房子的装修和调酒师目前展现出的生活态度上,也不难看出这个人过得相当考究。
“沾到东西倒是没有,就是吧……”神津真司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就是突然觉得,苏格兰先生你真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人,思考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忘了移开视线了。”
诸伏景光一时无言,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将医药箱整理好放回原处。
论起营造神秘感,谁能比得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