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扶风满地花,夜雨尘埃满相思。
“陛下,西苑的杏花开了,要去看看吗?”婢女小声说着,趴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生怕惊扰了九龙椅上那位。
苏云晚却停下了手中翻阅卷轴的动作,微微抬眸看向这冰冷的大殿,沉闷的喘口气都有点难受,沉思了良久才恍然如梦初醒,轻启红唇,淡淡来了一句:“又是一年春杏雨,只可惜故人已去。”
婢女不敢言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感觉太过于寂静,婢女颤颤巍巍地询问:“那陛下……还去吗?”
苏云晚却起身下了台阶,婢女忙示意其他人过来整理龙袍。
苏云晚却皱了皱眉头,婢女们便停下了动作,双手叩地,头靠在手背上,不敢吱声。
“先回寝宫换身衣裳吧,去国相寺穿这身,未免太过招摇了。”
“陛下要去国相寺?不是要去……”一个年纪尚小的婢女不明所以,可是还没说完心中的疑惑便被另一个年长点的婢女捂住了嘴。
年长的婢女忙磕头请罪:“陛下恕罪,新来的婢女不知礼数,陛下能否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饶她一命。”
苏云晚转身看着那个年小的婢女,一袭青布衣,盘着两个娃娃辫,怎么看都不过才总角年华,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纪尚小的婢女回答:“回禀陛下,小女名叫艾离。”
“艾离,挺好听的名字。”
艾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以为自己受到了夸奖,语气也欢快了几分:“这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名字呢!”
“是吗?”苏云晚低下了身子,手抚上女孩的脸颊,语气温婉,却尽显凉薄,“可是艾离,我若饶了你……”
“谁又会饶过我呢……”
一瞬间,求饶声、惊呼声、哭喊声,三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让着原本死寂一般的大殿突然变得热闹非凡。侍卫冲入殿堂,强行掳走那个孩童,人群中似乎有一位是这个孩童的亲人,一边拉着孩童的手不放,一遍哭着跪地求饶。
“陛下,求求你放过她吧,她还只是个孩子!”
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苦不堪言,但那位身穿一袭龙袍的女君却毫无触动,直接转身离开了,于是渐渐地,求饶的话就转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苏云晚,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暴君,总有一日你也会收到这舍离之苦,你不得好死!”
苏云晚无声地离去,高挺的背影却有些落寞。
舍离之苦吗?我又何尝没经历过……
慕安元年春,安杏王苏云晚继位称帝。
王朝盛衰,改姓换代本是常事,但这苏云晚弑夫夺位,歹毒心肠是人尽皆知。这一年的前一年本是病疫祸患,民不聊生的一年,许多平民百姓都染上了一种名叫“歿”的病,许多朝廷文臣武将也不例外。这种病不知以什么途径感染,一旦沾染上,身体便会长出又黑又丑的肉瘤,遍布全身,可怕至极。
不少人因为受不了这丑陋的皮相而纷纷选择自杀,也不少人是因为沾染这个病而病死的。
南武王陈玄安的妻子乐氏,便是因为沾染这个“歿”而去世的。
可怜这乐氏堂堂一介名医,为了救济百姓而感染致死,当真是举国同悲。她去世的那一天,武灵城全城百姓为其哭丧送行,把街道堵的可谓是水泄不通。皇室也为其守丧,葬于皇陵。
而这乐氏的丈夫南武王则是一夜白头,剃度出家,在这国相寺为妻超度,法号净尘。
武灵城,国相寺。
红泥青砖瓦,春杏拂墙来。
寺前,一位小和尚正带着面纱拿着笤帚清扫落雨一地的花瓣,昨日下的一场雨,把这国相寺的春杏花打落了一地,如今地上湿气未干,清扫起来,也多有些费事。
扫了一会他便又偷懒自己玩起了游戏来,用力扫起地上的落花使其在空中飞扬,但只有尘土在空中打着闹,一不小心便溅到了一个人的裙摆上。
那人一身白衣艳世惹尘埃,青丝只是被一根桃木簪随意地盘成云髻,肤若凝脂却面带白纱,虽看不清完整面容,但从那双清透飞扬的凤眼中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小和尚见弄脏了别人的裙摆,有些不好意思,忙丢掉了笤帚,双手合十鞠躬表达歉意:“对不起姑娘,小僧一时贪乐,弄脏了姑娘的裙摆,是小僧的不对,还请姑娘原谅。”
许是因为这是他在的地方吧,苏云晚没有像往日一样大发雷霆,而是问道:“净尘大师在哪里?”
“净尘大师?”小和尚想了想便回答,“净尘大师这会应该在念堂诵经呢,姑娘若是要找他,进了国相寺一直向西走,穿过一个亭子就到了,需要小僧给姑娘引路吗?”
苏云晚却摇了摇头:“不必。”
随后自己便按照小和尚指的路,朝国相寺里面走去。
当真是个冷落冰霜的女子呢……小和尚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