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
谢深玄说不出话了。
这答案明了,他就算找出无数借口,显然也难以欺瞒过自己的心。
“既是如此,只能说明,你并不恨他。”伍正年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轻轻叹了口气,道,“谢兄啊,人这一辈子,仅有短短数十载,如白驹过隙,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谢深玄:“你又要劝我。”
“我不打算劝你。”伍正年说,“我只是想再告诉你几件事。”
谢深玄:“……什么?”
伍正年:“我与朝中之人大多关系不错,在玄影卫内,也有不少好友。”
谢深玄:“嗯……”
伍正年忽而道:“岁初皇上祭天,玄影卫内的伴驾之人,是指挥同知唐练唐大人。”
谢深玄微微一怔,未曾回神,那一瞬显然并不明白伍正年为何要提起此事。
“我还听闻,诸大人身有旧伤,阴雨天隐痛难忍。”伍正年对谢深玄一笑,说,“好像是在左手。”
谢深玄:“……”
伍正年再看向窗外,说:“今日可正在下雨。”
谢深玄:“……”
伍正年:“恐怕今日就不大好受。”
谢深玄不知伍正年所言之语真假,可伍正年所言之语,却又恰好与他所知之事对上了号。
他在报恩寺外所见之人,与诸野的身形有些相似,只不过他一直想着诸野管用左手,而那人是右手持刀,便觉得那人也许不是诸野,更不用说岁初之时诸野应当在宫中伴驾,他怎么也不该出现在那儿。
可前段时日,学生们骑射之试时,谢深玄便已发现了,诸野平日虽更习惯用左手,可换做右手对他而言也并无影响,而伍正年又说,诸野岁初之时并未在皇上身边伴驾,留在宫中的人,是唐练。
他岁初为义士所救,醒来之时,这义士却已不知所踪。
诸野岁初时不知为何身受重伤,他问贺长松缘由,贺长松之时含糊而过,不愿多说。
谢深玄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一时只觉心绪难言。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伍正年,伍正年也不打算再说此事,反而是绕开了这句话,笑吟吟说:“谢兄,再过两日,便是花朝节了。”
谢深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时日不错,又逢休沐。”伍正年对谢深玄笑了笑,道,“不若抽个空子,带学生们去踏青吧。”
谢深玄满心都是诸野之事,实在无力再分心去思索其他,伍正年如此问,他便随便点了点头,想的却仍是伍正年说诸野在他书斋内,他现今过去,也许还能见到诸野。
谢深玄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与伍正年告辞。
他这动作有些太过突兀,连伍正年都不免一惊,谢深玄却已没什么时间同他多说了,他急匆匆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书斋之内,却未曾看见诸野。
小宋还带着内疚战战兢兢在书斋内等他,谢深玄便问:“诸野呢?”
小宋更加害怕,道:“指……指挥使不在这儿!”
谢深玄:“……”
“他刚刚是来过。”小宋紧张咽下一口唾沫,“可……可您都说了不想见他……”
谢深玄:“……”
谢深玄皱起眉,朝书斋之外看了看,依旧不曾看见诸野在何处,他便只好深吸口气,想,今日时间还长,诸野又那么喜欢跟着他,待会儿他总会见到诸野的。
可直到今日授课结束,谢深玄都已准备回家了,却仍未在太学内见到诸野。
小宋套了车,谢深玄登上马车时,特意数次挑开车帘朝外看去,却始终未见诸野身影,这是这么多日来头一遭如此,诸野未曾跟他一道回家,他莫名便觉得心中隐有失落,可再一看外头雨势渐大,谢深玄不免又想,也许是因为下了雨,诸野骑马不便,这才先行离开了。
可这话听起来实在像是托词,谢深玄自己都不太信,他在马车之内,听着那雨滴落在车顶之上的细碎声响,心中烦乱更甚,越想今日发生之事便越觉心烦,可就算如此,他却仍是忍不住再一次挑开车帘,朝外看去。
而这一回,他终于在那细密的雨幕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诸野。
他站在路边的屋檐之下,正侧身看着他脚下的某物,全然没有注意到谢深玄的马车已到了此处。
他显然没有带伞,也未曾带上蓑笠,身上的玄青官服已经湿了大半,而谢深玄微微迟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道:“小宋,停一停。”
他早上刚发过火,小宋听着他说话便害怕,根本不敢有半句反驳,匆匆将马车停下,一面在心中祈愿,希望这一回指挥使能主动一些,至少说几句人话,切莫要再让谢深玄不高兴了。
谢深玄取了马车上的纸伞,下了马车,将要走到诸野身前时,这才发现诸野今日将佩刀放在了左侧,这显然是为了方便他能够右手拔刀,也正佐证了方才伍正年与他所说的那一番话。
阴雨寒冷之时,诸野要换作右手持刀,而那日在报国寺外,天降大雪,在那般寒冷之下,他自然要换作右手。
那日在报国寺之外救他的人,分明就是诸野。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想不透诸野为何在这种事上也要瞒他。
而他离得近了,诸野像是听见了脚步声,回过身来一看,登时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才好。
他记得谢深玄说不想看见他,便下意识想要从此处离开,却又不知为何僵着脚步一动不动,那副矛盾不安的模样着实反常,谢深玄觉得奇怪,蹙眉靠近之后,方才看见诸野脚下似乎蜷着一团毛团。
谢深玄愣了片刻,原想询问诸野的话,全都堵在了喉中,他看着诸野脚下的毛团,总算意识到诸野站在此处,是发现了路边还有这个么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