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太傅府上就差人送来了诸多礼物,还有一封钟会的亲笔信,信上说,“些许薄礼,不成敬意,一为谢师恩,一为报旧情”。
夏侯妍翻看着手中的信,这信用的是极为上乘的银光纸,纸上暗纹乍看之下不显眼,摸在手中却有微妙的肌理感,信纸上还散发出隐约墨香。不过,更让夏侯妍意外的,是钟会的字。
“没想到士季小小年纪,书法竟有如此造诣,兄长你看,士季的隶书,逸致飘然,堪称妙品。”
“钟太傅乃当世书法大家,看来,士季也继承了其在书法上的造诣,未来可期。我观其字,已稍备筋骨,隐显凌云之志。”
钟会送来的礼物中,给夏侯玄的是前朝“草圣”张芝的真迹一副,给夏侯妍的是一方青州所产的红丝砚,给曹夫人的则是一匹“寸锦寸金”的流云锦。
礼物虽不多,却件件是难得的珍品。夏侯妍摸着那方温润如玉的红丝砚,深觉比自己用过的所有砚台都要称手,而夏侯玄拿到张芝的真迹,更是惊叹连连,爱不释手。
当天下午,夏侯妍与何蓉相聚,见她凹陷的两颊已基本平复,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知道她最近恢复了正常饮食,遂放下心来,也把近日自己所遇之事讲给她听。
听到许氏姐妹横行街市之事,何蓉连连拍手,称赞夏侯妍那一箭射得好,同时又不免忧心,“我听说,那许氏姐妹,个个妩媚风流又心狠手辣,绝对称得上是蛇蝎美人,尤其是那许玉抚,自从白家嫂嫂去世后,越发肆无忌惮”,何蓉看了下左右,凑近夏侯妍耳边,低声说,“听人说,凡是谨堂兄长府中怀孕的侍妾和婢女,她都会令侍卫以杖击打腹部,直至胎儿掉落……”
夏侯妍惊愕得睁大双眼,“她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就算她罔顾人命,谨堂兄长,竟能纵容她至此?”
何蓉冷哼一声,“我看谨堂兄长也是个糊涂的,美色当前,早已迷了心智。不过我说这些,主要是提醒你,妍儿,要当心她报复。对这样恶毒的人来说,你这一箭,恐怕不会轻易揭过。”
“蓉蓉放心,我自会小心。”
…………
翌日清晨,钟会早早就到夏侯府门口候着,也不叫人通传,待看到夏侯府中下人开门洒扫,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夏侯妍差不多用过了早膳,才登门拜访。
钟会今日穿了一件锦黄印花骑衣,姿态翩然,意气风发,令人见之忘俗。惜悦看到后,对夏侯妍笑道,“小姐,我看钟公子极为注重个人仪表,从服饰到发丝都精致典雅,令人赏心悦目,足见他对与小姐一同练习骑射的重视。”
去马场的路上,夏侯妍与钟会一人一马,并肩而行,夏侯妍的侍婢惜悦近来也学会了骑马,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钟会这边,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随侍左右。
夏侯妍见老者十分面熟,便问道,
“士季,这位莫非是当年在温城时所见的老伯。”
“正是刘伯,刘伯乃我家中旧人,自小服侍我左右,我的书法,虽由父亲启蒙,但日常练习亦离不开刘伯的指点。”
“原来刘伯亦是高人,看来太傅府中,竟无等闲之辈。”夏侯妍叹道,“我瞧着刘伯与六年前几乎没什么差别,倒像是吃了长生药一般。”
钟会和刘伯都哈哈笑起来,刘伯答道,“夏侯小姐谬赞了,这人啊,老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再老了。六年前初见夏侯小姐之时,老奴已须发皆白,如今已再无可白了。”
“对了,士季,你如今才十一岁,为何不去太学读书?”
“这……”钟会略一踌躇,刘伯见状,遂答道,“夏侯小姐有所不知,我家二公子聪慧过人,连那太学的老师,都要甘拜下风,称已无法再传授公子知识。”
钟会忍不住面色微微发红,“刘伯,休要胡言,虽然太学所授我皆已知,但若说老师甘拜下风,不免言过其实。”
“另外,我不去太学,实则是不喜那里的风气。如今,丁谧之子丁文,邓飏之弟邓齐,皆在太学中搞些结党营私、迎来送往的官场习气,大将军及其兄弟的宠妾之从弟,则极尽趋炎附势,巴结逢迎。士季实在不愿与他们为伍。”
“士季所说的大将军之宠妾,莫非是那许氏姐妹?”
“隐约记得是姓许,听闻此三姐妹乃歌妓出身,因歌舞卓越分别入大将军三兄弟府中,俱得非常之宠爱,曹训将军甚至有意将妾室扶正,父亲私下以不合立法为由,多次劝阻,反惹他不快。”
妾室将从弟带入太学,是过去从未有过之事,看来,许氏三姐妹娇宠之盛,已远超她想象。而曹爽作为当朝大将军,又是辅政重臣,如此罔顾礼仪纲纪之举,已引起了像钟会这样的世家公子的不满。
马场之上,夏侯妍先骑上自己的爱驹“影疾”,跑了几圈,然后便去靶场练习射箭。钟会虽擅长骑马,但日常多练习剑术,于射箭一途,并不如夏侯妍精准。
“姐姐马术实在精湛,在我平日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