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当真是吓坏我了。”阿亭在房中乱飘,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这里碰碰那里瞅瞅,“原来她就是你要找的沈怀臻,害得我白担心一场。你知道吗,她还威胁我不告诉她真相,就要杀了秋姐姐呢。”
半晌未听得回应,转身一看,贺榕正拿着那枚须弥戒细细观看,显然并未听自己所言。
阿亭不高兴地飘过去撞他,它现如今已能凝出实体:“喂,你怎么不听我说话!”瞧他看得认真,不由问道,“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吗?”
贺榕这才回过神来,两指捏着须弥戒转一转,若有所思:“有不对劲才正常。不过她修为高,就算有什么隐瞒,凭你我也是看不出来的。不必太过担忧,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将须弥戒还给傅秋,对方伸手接过,乌黑戒环躺在她素白如玉的掌中,听他所言抬眸看来,眼中略有疑虑。
“那位仙子……本领高强,行事果决,若能得她援手自是再好不过。但你是如何认识这等人物的,她有为何要冒粉身碎骨之险追查此案呢?”
如今的阿亭虽身为鬼魂,但在她眼中与旧日印象里那只快乐活泼的金鸻鸟并无多大差别,是以并不觉得怪异。
但她上次见到贺榕时,对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稚子。大家虽称他聪敏,可毕竟小小孩童,生长在众人遮风挡雨的羽翼之下,又哪有那么多七窍心思?
想到此处,她望向此时此刻面前这个贺榕。
俊俏的面容上稚气早脱,秀逸轮廓之下,如何还能分辨出半分属于曾经那个孩子的明朗笑颜?取而代之的,是那双漆黑眼瞳中一种沉郁的宁静和令人不安的深寂。
他能从当年那惨烈的状况中活下来,一定吃了很多苦。她心中不由泛起些作为长辈的痛心,不忍追问更多昔年旧事。
贺榕笑了笑,似乎在仔细想该如何道来:“这位沈仙子有时行事剑走偏锋,你们两位心有疑虑倒也正常。不过嘛,出于某些原因,我个人是绝对信任她的,也请你们相信我吧。”
阿亭难以置信:“‘某些原因’是什么?你居然会相信一个毫不知根知底的人,刚才被人家打傻了吗?”
贺榕一愣,哭笑不得伸手敲敲它:“此等性命攸关的大事,我自然是有充足的理由。”
阿亭躲开他的手,绕着傅秋飘来飘去,嘴里哼哼唧唧:“不是,可我想想还有点怕嘛!她要真杀了秋姐姐,那怎么办?”
傅秋摇摇头,脑中忆起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横在自己颈边的场景:“她若是真想对你我动手,还用得着要挟?只是看你年纪小,威胁你赶紧说实话罢了。”
阿亭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贺榕还有心思逗它:“你那么怕沈仙子,那下次就别和我一起行动了,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等尘埃落定以后我再找你去,怎么样?”
它嘟囔道:“不要!”
贺榕又是一哂,转头稍稍整肃神情对傅秋道:“总之不用过于忧心,这位沈仙子想护你之心,不会比我和阿亭少。”
傅秋颔首,正想开口让他们放心,却突见贺榕神色骤严,眼中冷光迸现,对她喝道:“快按沈仙子教你的,进须弥戒里去!”
下一刻,便听身后窗框轻响,嗖嗖两声破空而来。贺榕出手如电,两枚飞镖被他空手夺下,凝眸看去,材质普通也未曾淬毒,辨不明来路,却能悄然穿破结界,必定来头不凡。
他指间白光一闪,将慌慌张张的阿亭收进随身符篆中,转手祭出法器,正是他先前所用那物,如今看去,原是一柄木尺。
两道玄黑身影随之闯入,直奔傅秋而去。
须弥戒认过傅秋的血息,可她凡人之身,心中念动沈怀臻教过的咒诀时无法同仙门中人般一闪即过,短短须臾,便有一道人影逼近她身前。
贺榕眉头紧皱,但并不惊慌,起手在虚空中握拳一拉,那人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怎么挣动也无法甩脱。另一人见状并不出手相救,而是拔剑出鞘疾刺向前,两道剑芒飞速分出,分头朝二人袭来。
木尺一转迎向剑芒,他暗诵心诀,房中立时鬼气翻涌,在傅秋面前立起一道暗色屏障。
可那道剑芒还未来得及触到屏障,傅秋掌中须弥戒便忽然灵光大盛,寒气冷白如霜,携汹汹剑意劈面而来,剑芒骤碎,持剑者也禁不住痛呼一声,电光石火间已知不敌,竟转手将剑锋横于自己颈间,一剑抹了脖子。
眼见另一人也作势要效仿,贺榕手底暗暗一拧,只听令人牙酸的“喀拉”一声,那人双臂软软垂下,已是动弹不能。
近身封了他灵脉,贺榕一把拽下此人蒙面黑布,低头皱眉打量。
一副非常普通、丢人堆里找不到的容貌,双眼无光半睁着,眼珠迟钝一转,聚焦到他的脸上。
“你是谁?”此人以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问,字字僵硬滞涩,仿佛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开口说话。
贺榕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果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