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1 / 2)

三月的黄昏,斜阳晚照,风袭花落。

慕云裳跳下马,随骆麟走进驿站。

骆麟是锦衣卫指挥使,边走边说:“娘娘今晚住后面小楼的上房。京城近在眼前,明日不需再抓紧赶路,只管安心歇息。”

“知道了。”云裳拢了拢眉心,连续几日快马加鞭,真累得不轻。

骆麟瞧瞧她弱不胜衣的小身板儿、苍白的面色,“随行的女亲卫有医术不错的,等下让她给您把把脉。”

“不用。”云裳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猜想进宫后要过怎样的日子。

原本她是萧珩的结发之妻,在他身陷危局时,讨圣旨令他被迫休妻;现今他是帝王,她被册封为淑妃,已接旨谢恩。

萧珩的笑容有多温暖璀璨,性情就有多残酷狠辣。

她要是能过的舒坦,不亚于白日见鬼。

骆麟忽地顿住脚步,旋即缓步后退。

云裳察觉到,转头望去时,已不见骆麟踪影。

这是唱的哪一出?她蹙了蹙眉,继续走向小楼。

余光瞥见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云裳心有所感,停下脚步,看清那人,心头似被利爪狠狠一抓,几乎窒息。

眉眼昳丽,俊美无俦,确然是萧珩,她最熟悉不过的男子。

然而记忆中的他如皓月修竹,而今气势寒凉得摄人心魂。

而且,他贵为九五之尊,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今恐怕没有他做不出的事。

数日前,萧珩在朝会上命慕家交出云裳。

各地官府、锦衣卫久查无果之事,慕家哪里办得到。

于是萧珩传旨:十日为期,慕氏云裳若不现身,慕家满门处以极刑,诛十族。

朝野震荡,人心惶惶。

云裳双亲皆不在世,没有手足,不把慕家当娘家,却不代表没有在意的人。更何况,就算慕家全是恶人,亲族何辜?

任何人都没有连累无辜的资格,正如任何人都不想平白被一个陌生人连累得身死。

她只能自动现身。

此刻,云裳回过神来,刚要行礼,萧珩已转身,打手势示意她跟上。

云裳沉默着跟在他身侧,走进小楼,循着楼梯到三楼的上房。

房间宽敞洁净,分里外间,外间居中一张花梨木圆桌,窗前有茶几,东北角放着架子床。

晚风透过半开的窗流转入室,夕阳光影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萧珩在花梨木桌前落座。

云裳上前行礼,“臣妾恭请圣安。”

萧珩探出手,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眉眼、面颊、唇角、下颚。

手滑到她颈部,倏然扣住,一点点加重力道,又一点点松开。

萧珩缓缓收回手,示意她平身落座。

他恨不得亲手撕了她,但不会那么做,多的是法子磋磨她。云裳心知肚明,既来之则安之。

萧珩看着她,目光深沉莫测。

两年前,他先被禁足王府,又被打入天牢。

云裳前去探望,为的却是离开,“我受不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时日,决意与你分道扬镳。为着顾全皇室颜面,请皇上隆恩,勒令你休妻。这是皇上亲笔写的圣旨。”

萧珩看过圣旨,“以往对我——”

“尽本分而已。”

萧珩写下休书,深凝她一眼,“等我出去,给我解释。”

“好。”

她应的倒是爽快,可他走出天牢,她已湮没在人海,遍寻不着。

漫长的两年,他因寻找无果几欲疯狂。

今时今日,除了以杀戮逼她现身,再无他法。

萧珩旧事重提,“给我个说法。”

云裳和他一样,神色和语气淡淡的,“没必要。”

“怎么说?”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两回事,说。”

云裳坦然迎着他视线,缓声道:“一日,我出门为你斡旋,得知你的事有转机,迫不及待地回了王府,到书房报喜,侍卫习以为常,没进门通禀,只提醒我,宫里的贵人前来看你。进门前,我听到你和如今的李太后谈起我。”

本朝有两宫皇太后,傅太后是萧珩嫡母,李太后是他生母。萧珩没给二人身份前加尊号,人们提起来,只能以姓氏区分。

当初在那种风口浪尖,萧珩记得只在府中见过母亲一次,具体说了些什么?他脑筋飞快转动起来。

“始于替嫁,关键时自当舍弃——这是你说的。”云裳唇角挂着极清浅的笑,提醒道,“她自幼失祜,为人处世多有不足,该尽早撇弃——这是你的生身母亲说的。”

萧珩飞扬的剑眉轻蹙,“母后当时提及,是不想我连累你。至于我,若真大难临头,自然撇清干系保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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