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王仪误会了平儿的意思,以为她是来替王熙凤兴师问罪来了。
平儿一来就把银票推给了王仪,也不说是公中用来租赁梨香院的,反倒是阴阳怪气地对着王仪一通排揎,好似王仪早就知道了贾母打算把梨香院给兰哥儿,故意去寻王熙凤帮忙,故意看王熙凤出丑一般。
王仪只当是王熙凤失了那一千两银票,又叫贾母知道她居中落了自己二百两银票,不得不叫平儿送回来,心里头憋着火气来让人兴师问罪来了。
“既是托了凤姐儿办事儿,事成不成,这银票便再没有要回来的道理。”王仪绝口不接平儿对贾母更偏爱她的论断,也无意这个时候就得罪王熙凤,银票推了过去,又说了一通客气话。
平儿见她服了软,又不接自己的话茬,只说是贾母疼爱曾孙,而贾兰却也是两府唯一排得上号的曾孙,那些个预留在肚子里的刮人脸皮子的话便不能再说出口了。
“老太太疼曾孙,我家奶奶也是替孩子高兴的。”平儿圆了一通,道是自己看不得王熙凤真心待人,忙前忙后却里外落得不是人,又把银票推了过来,“我家奶奶也知道大奶奶是个有气度的人。这事儿呢,一码归一码,这银票是租梨香院的。”
梨香院原本是上一代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说白了就是老年与贾母分居另居的院子,那院子看着僻静,却是既连通府上,又挨着后街,还与东边宁国府的后门相去不远,是个隐蔽又能探听四方消息的地儿。
它已空置多年,怎的自己一接手,就一个两个找上门来要租了去?
王仪心中生奇,却没问平儿租赁去做什么,看了碧月一眼,示意碧月同平儿说。
“平儿姐姐怎的不早说?”碧月给二人换了新茶水,才又继续道,“将将,就将将林姑娘身边的奶娘陪着林家那边的宗亲林之孝家的来了一趟,想租了梨香院去。她之前赖总管家的赖婶子还叫人问过一嘴梨香院,说是东府的蓉大奶奶托了赖二家的问一声,想租了安顿个亲戚。”
平儿听得这话,茶水也喝不进去了,忙看向王仪道:“大奶奶可是定给了她俩家?”
王仪轻咳了一通,拿手绢掩住了唇,一副病得不轻,没法接话的模样。
素云忙上前去给她抚背顺气。
平儿暗骂她装模作样,却不好逼迫她继续,就又转去看向为王仪捧漱口水的碧月,问她道:“大奶奶可有好生吃药?”
碧月道:“药在吃着。奶奶比着此前已是大好了,早两日晕得不行,这才不得已把哥儿送出去。这两日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晕了,便想着吃罢朝食便把哥儿挪回来。”
王仪如今病着不用去给贾母请安,早饭也是在自己屋里吃。旁人要来寻她说是,只能来她这边来。
碧月这言外之意是王仪这儿吃了早饭,就没个歇着的时候,一会儿来一个人,一会儿来一个人。
平儿闻言也不再多问,待王仪漱完了口,才又道:“不是我不信碧月的话,我家奶奶打发我来办事儿,我总要亲口听大奶奶您说一句,不然我这么回了话,后头若是她俩家谁家变了卦,大奶奶再打发人求租,我家奶奶可是要恼的。大奶奶是不惧,我可担待不起。”
碧月被她这话给羞得面红耳赤,却知道她在王熙凤跟前的份量,不敢反驳。
阖府上下,谁个不知道平儿是琏二奶奶跟前第一得脸人,便是琏二爷想求琏二奶奶办个什么事儿,没平儿说好话,也不见得能成。就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她也是个体面人,跟琏二奶奶一唱一和把上面二位哄得只偏信她二人之言,对着下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人使得团团转却还不得不巴结着。
“原是要租。”王仪见碧月不是平儿的对手,也没为难她,自己接过话,看了平儿一眼,说了这么一句润了润嗓子,又道,“原以为平儿姑娘跟着凤姐儿管家最是个体贴人的。竟是叫你误解了碧月拿大。你说那林家也罢,东府的蓉大奶奶也罢,都是沾亲带故,租与谁不租与谁,都未免叫人说嘴,难以两全其美,何必为了个院子两厢得罪人。我只得拒了,打算留着院子自用。听人说赖嬷嬷家……”
王仪说听闻赖大家里头实行区域承包制,不仅省了让人打理的诸多费用,到年底,还有大一两百两银子的进益,如今越发兴旺,竟是准备盖园子了。
她准备仿效赖家,实行承包制,正打算病好了就开始张罗起来,到时候少不得又要麻烦王熙凤帮忙掌眼选选人。
平儿得了这话,又撕扯了一通银票,没敢应承替王仪选承包人的事,回去见了王熙凤把话一学。
王熙凤皱眉道:“怪不得老太太给她指路说租与亲戚妥当的人家才使得这话,太太原还担心老太太许了她将娘家人接来住。这下算是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打着替林家撑腰的主意,好叫林姑爷放心,太太是认这门亲事的。”
平儿看了王熙凤一眼,低声道:“若是兼祧做实了,那薛家姑娘来了,岂不是要与史家姑娘争位?”
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