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踮脚发力。
结果可想而知。
沈荼往下坠的时候看了眼旁边的小推车。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方才不应该将推车放在这里。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推车被人推开了。
沈荼撞在了一个人的背上。
余光里可见这人肩膀挺阔,手臂修长,展臂便将这书架之间的空隙拦住了。
沈荼整个人像一把弓的上弓臂,以脑袋为轴点,颧骨紧贴着这人的肩胛骨,左手手腕贴在这人的脖颈上。
一脚腾空,另一脚以踝关节侧扭的方式与矮凳接触着。
这真是个尴尬的姿势。
沈荼失措。
不过很快她又怔住了。
因为她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嗅到了一阵好闻的香味,来自于这个人身上的白色棉T。
而这香味…沈荼很熟悉。
沈荼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普鲁斯特效应。①
准确来说,这本书的作者叫做普鲁斯特,写了一本长篇巨作。
但沈荼在拼拼凑凑的生活里并不能啃下这样大部头的书籍。
甚至隐隐理解了旁人描述的那句话,“人生太短,普鲁斯特太长。”是何意。
但尽管如此,沈荼还是对其中的一段话留下了印象。
概括起来大约是在表达,感官刺激可以触发藏于脑海深处的回忆与情感。
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能开启当时的记忆。
而在这一刻,沈荼想起了一个人。
她抬起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真的看到了那个人。
虽然看到的只是后脑勺以及下颌线条,但这已经足够她确认了。
是出现幻觉了吗?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又或者…
沈荼意识到自己或许其实并没有被人接住。
她掉落在地,撞到了头,昏迷了。
这是她昏迷时脑海里出现的构想。
就像盗梦空间,如今的她被困在了梦境之中。
总之,在沈荼意识到这个人是故人时,完全忘记动用她聪明的头脑去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遇上了他。
反而以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为前提,得出她是在做梦的结论。
短短两秒钟,沈荼的脑回路转过好几道弯。
最后在很奇特的想法面前停留下来。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梦中人的发梢。
而后张嘴咬住自己的舌尖,试图以真实的疼痛将自己从梦境中唤醒。
然而,她发现这动作不费吹灰之力。
完全没有以往做梦时身体沉重到难以掌控的感觉,并且舌尖传达至神经的痛感十分清晰。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沈荼微微皱眉。
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为梦中人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荼?”
嗓音浅淡,像一捧细雪在耳畔簌簌落下。
最重要的是,清晰可闻。
沈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还能站起来吗?”
沈荼听见他再一次开口。
但她没有回应,像是被钉在原地,说不出半个字。
只能呆怔地看着这背对她的人将右手抬起,绕过她的脑后。
另一只手横在她身前,以半包围的方式,将她从矮凳上抄了下来。
待她站稳,他又很快地撤开手,后退一步。
礼貌温和,却又界限分明。
沈荼抬眼撞上他半垂的眸光。
这一刻,沈荼仿佛听见春雨淅淅沥沥,有什么破土而出。
她睁大着眼看着站在逆光里的人。
初秋橘黄色的晨光从图书馆的巨幅落地窗穿过来,洒在他的身上。
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淡金色滤镜。
他就那样站在光影里,身姿颀长,宽肩长腿。
白色的棉质T恤被薄薄的光晕笼罩,短袖外的手臂遒劲修长,干干净净。
连发丝晃动的弧度都带着清清爽爽的少年气。
沈荼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单眼皮,高鼻梁,长睫毛,皮肤很白。
好似夏末初秋里一场兀然造访的雪。
原来真的是他啊。
沈荼轻轻咬唇。
还好方才没有太冒犯。
很多年后,沈荼依旧可以清晰地回想起这一幕。
身穿白衣的少年,萦绕鼻息的淡香,初秋橘黄的晨光,图书馆的空调风,还有一个一触即离但很温暖的怀抱。
见沈荼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