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还是那么爱抱怨。
“八百二十三年……”楚岩汐轻声重复,复又抬头去看右手那棵树。
宋佳很模糊地记得莲一一的记忆中有土地的印象,具体情节她已不能再记起,而这多话的土地也在打量她,宋佳问道:“你认识我?”
“莲姑娘,我虽然老,但是记忆力却真不似行什说得那么差。”
宋佳本想申明她不是莲一一,但看一眼楚岩汐又改变主意,而是问道:“这里是杭州?法海人这么坏,无故拆散许仙与白素贞,后人还建个寺庙来纪念?”
土地呵呵笑道:“这个法海寺与你所说的那个法海一点关系都没有,法海禅师所居的寺庙是金山寺。况且,他苦修得道,一代高僧,功德无数,所谓的他拆散他人姻缘全属无稽之谈。”
宋佳惊讶道:“白蛇传可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又不是现代人的编纂。”
土地又习惯地去捊须,“据金山志所记,法海禅师当年是以法力驱逐过一条伤人的白蟒蛇。后人据此编纂,慢慢演变出白蛇传,却完全不是实情。”
宋佳还想再争辩,仔细想想这位老头曾出现在莲一一的记忆中,年纪至少八百年以上,或许他对史实知道的更清楚些。
她抬眼见楚岩汐抬步向殿内走去,赶快跟了上去。
大雄宝殿气势宏伟,大殿天花由231块方格组成,每一方格内皆绘制了以翠绿、靛蓝及描金为主色的释加牟尼曼陀罗纹饰,华丽严谨。
宋佳不懂得其中的佛法渊源,更不知这实际是一个严谨的法阵,她只从色彩与构图的角度去欣赏,已觉精美绝伦。
殿中供有三世佛、十八罗汉、大黑天神等法身像,四面墙壁上均绘有精美的壁画,有飞天,四菩萨及五方佛,还有六观音,更有许多宋佳根本从未见过的人物。
土地从来就话多,同她细数每一个人物,梵天、持国天、增长天、大自在天、日天、地天……听得宋佳头皮发紧,她还从来不知道佛教中有这么多的人物。
虽听得头晕,但她看得津津有味。
这里所绘的人物形象皆惟妙惟肖、线条简练流畅、衣纹飘逸,而祥云、山泉、草木、花卉穿插点缀,布局松紧有致。
绘画的表现手法亦多样,以单线平涂为主,丝染为辅,无论从总体还是局部,这些壁画都是艺术极品。
土地很想将每尊佛的名字都硬塞给宋佳,但看到她为难的样子,他只好放弃,来到北壁总结道:“那些人物,都是帝释统辖的三十三天。”
他对着壁画中一位凤衣凤冠、双手合十的美貌女子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才说道:“这位就是天界护法帝释上神。”
宋佳忍不住赞叹,“天界护法居然是位女子!”
行什在一边轻笑出声,宋佳不知他笑什么,她的目光被画吸引。
帝释的身边有三位侍女,一位给帝释撑方顶幡盖,另一侍女手拈牡丹,而第三位侍女则双手捧一山石盆景,山石毫无特色。
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土地。
“这是忉利天之山颠。听说当年帝释上神一怒之下将忉利天山颠劈落,后来发现自己这样动嗔念很不对,所以将山颠缩成盆景随身带着,以示警诫。”
楚岩汐这时也立在帝释像前,他拱手问候:“上神近来可好?”
“有劳尊者挂念!”帝释画像眼波流转,合十的双手亦拱起谢礼,可声音明明是位男子。
宋佳正惊诧间,她面前场景骤然转换,她已不再站在那个封闭的大殿内室。
她所处的地方,要怎么形容好呢?
祥云朵朵,瑞气千条,面前七彩光线流动,忽似洒满阳光的海底,眨眼又似旭日初升的云天霞海。
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立在他们面前,宋佳觉得楚岩汐的长相已可迷倒众生,可面前这位男子,却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佳一时看呆了,直到帝释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惊觉这样盯着他不眨眼太过失礼。
帝释微笑,收回目光望向楚岩汐,“尊者是来应战还是来叙旧?”
楚岩汐道:“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