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不是侍卫!”筠瑶目光中的惊讶强盛得可让任何人读懂,她怔然自语,然而殿中那么安静,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与楚岩汐的叙述完全吻合。
皇宫里有关楚岩汐的艳色传闻实在太少,其他皇子十四五岁已经娶妃纳妾,子女成群,只有他以病体在调养为由,在婚事上一推再推。
大家暗自猜想这位冷情冷性的太子大约也禁欲敛情,而今日所见,却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
皇帝紧拧的眉亦松了些,他点头示意松绑。
“我是太子楚岩汐。当年没有告知你身份是我的错,未践诺亦是我的错。我当年说那些话,不过是受你救命之恩一时感动而发,那时太年少轻狂。我从未喜欢过你,也不可能喜欢你。玉佩你已还了我,你可以回去了。昨日种种,能忘就忘掉。”
刚被松了绑了的筠瑶完全听蒙了,不知道楚岩汐在说什么,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前面的话她听不懂可以不计较,可是后面那几句话,她不可能不计较。
她是大漠女子,不轻易流眼泪,可是那悲痛欲绝的表情,那一步步沧然后退的脚步,让皇后看得都不忍心。
“可我忘不掉!”筠瑶被绑得腿脚麻木站不稳而摇摇晃晃,看在许多人眼里,却成了心碎得太厉害的体现, “我若知道你是太子殿下,或许我不会来找你。可是来了,却也不希望听到你这样绝情的话。”
“说不说都一样,我心中没有你。”楚岩汐转头看皇帝,道:“父皇,这位女子擅闯皇宫都因我引起,我愿受您责罚。至于她,我们之间话已讲清,可否看在她救过我的份上,功罪相抵,恩准放她离宫。”
皇后却微笑地看着筠瑶,她束发的布巾已散落,一头青丝披散至腰,顾盼生辉的眼睛本当极有神采,此时泪意盈盈,倒显出一份我见犹怜的娇柔。
即使是在美女成群的后宫,这位少女的姿色也属上乘,皇后对她很满意。
皇后思忖半晌,道:“太子,你说心中没有她,可却在为她的安危担心,怕父皇惩罚,只想让她快快离了宫你才安心。虽说殿下是出了名的聪明,可是感情这种事情,你还太年轻了些。我们毕竟是过来人,看得透彻——”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殿下你可知道,这世事无常,造化总是弄人,两个倾心倾意的人想要在一起,不知有多难。不要因一时的意气,误了大好姻缘。”
这话说到后面,似乎隐有规劝,皇后虽执有凤印,却一向不太理会后宫的事,无论大事小事,她都从不染手,只让下面的贵妃去处理,淑妃是她最得力的一位。今日能讲这么一长篇的话,也是难得。
但楚岩汐冷漠的眉眼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他说:“母后误会了,是我当年没有说清惹她一腔深情,又留块玉佩让她心有所寄。她擅闯皇宫有错,却因我而起,我只是不喜欢由他人代为受过。”
武帝沉吟片刻,道:“毕竟擅闯皇宫是死罪,若不责罚,恐怕难以服众。”他说到这里,看着皇后,斟酌了下词语,又道:“可她毕竟是殿下的救命恩人,若按律处死又似乎不近人情……”
皇后微笑接言:“陛下您看这两个人郎才女貌,难得互相倾心,一个冒死进宫只为见一面,另一个想尽方法保她周全。臣妾以为,这是桩好姻缘。殿下已至弱冠,身边还没有一位侍妾,也实在不像话,今日也是天意,或许办场婚事冲喜,太子就能从此康复,不再缠绵病榻。”
大殿中又是一阵骚动,没有人想到这原本是场刺宫事件,怎么发展成太子立妾?
事情真似外面的曲廊,曲曲折折弯向意想不到的方向,但最终的目的,大家亦看明白,皇帝与皇后都在想办法以一个合乎情理的方式去迎合太子的心思,为这位少女法外开恩。
所有的人都认同了皇后的话,以为太子对这位少女余情未了。
冷傲得不近人情的太子,居然是位多情的人。
而皇后的建议确实也无懈可击,天下帝王无不后宫佳丽三千,在这里就坐的皇子们大多记不清自己所有侍妾的名字与相貌。
太子妃只能有一位,但侍妾,名份低得几乎与宫女无异,想要多少立多少,出身不用太讲究,是否是名门之后也无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