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在半空中的手无人理会,时聆有些尴尬。
正当她准备收回手时,少年抬起毫无波澜的眼,接过两个馒头,然后将它们藏进怀里。
檀褐色胎记再次露出,少年急忙用手去遮,像是发生了什么惊恐的事,他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慌张神色。
就算他掩得再快,时聆还是瞧见了,下一秒她竟脱口而出:“与其遮掩,不如在腕间带串佛珠,也算相衬。”
话音刚落,少年便愣住了,时聆也愣住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
那一瞬间,时聆仿佛觉得有人占着她的身体,说出那句话。
好像,她就应该那么说。
“不不不……不是我说的……”时聆吓得语无伦次起来,“啊不对……是我说的……”
怕自己的话会让他难堪,时聆手足无措,拼命地想解释,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低着嗓子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并无恶意。
“嗯。”
少年轻声回应,暗哑的嗓音像是在摩挲枯燥的树皮,粗涩又难听。
他撑着墙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与她擦肩而过时,耳边传来极轻的声音:“多谢。”
那声音太轻,时聆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融化,皮肤冻到泛红,他也毫不在乎,任由风雪欺压,好似没有知觉。
时聆将目光投至空中,阳光透过树叶倾泻下来,柔柔地洒在脸上,她忽然觉得有些挫败。
她想救所有人,想济这世间万般苦厄。
可她连这一人都救不了,又如何救那千万人?
佝偻的背影孤独无助,拖着腿慢慢前行,走到巷口,他转过身朝时聆微微颔首,继而消失在她视线中。
再后来,少年不知所踪。
…
等她回到君府时,门前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季陈辞抱着沉重的笤帚靠在石狮边,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回来,季陈辞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时聆小步追上,拉住他的袖子讨好道:“你把雪都扫完了?”
“不然呢?”季陈辞睨了她一眼,“还能是那乞丐扫的?”
不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时聆无奈道:“你就在远处看了他一眼,怎么就这样了?”
季陈辞默不作声,只是在心里暗暗思量。
她是不是遇见谁都会捡回去?
像当初捡他一样,把那个乞丐也捡回来。
仿佛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掌控他,只要她的视线落在别人身上,他就会觉得心底发酸,像是被抛弃的孩童。
不能这样,他心想。
清修之人,该心如止水。
见他神色怔怔,时聆在他面前挥了好几下手,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霍然,他口中开始念叨什么。
这人又开始背经了,时聆有些无语,不想听这些,于是她捂住耳朵躲开了。
“吵死了。”她悄悄嘀咕。
她又去找叙儿,可是叙儿并不在房中,里面只有一副财神像和几个金元宝。
居然没在拜财神,时聆微讶。
于是她又去别的地方,边找边喊:“叙儿——”
“在这呢!”叙儿从厨房探出个脑袋,脸上沾满了灰,整张脸都显得灰黢黢的。
时聆翻出块绣帕,抬手帮她抹去脸上的灰,疑问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叙儿用袖子擦擦脸,咧着嘴笑道:“在做糕呢!你不是喜欢吃吗,我特意给你做的。”
眼里登时有了光,时聆在小厨房里左转右转,把台上的锅笼都掀了遍:“在哪呢?”
“诶,你别乱翻。”叙儿上前打断她的动作,又打开身旁的笼屉,“在这呢。”
米糕的清香扑面而来,时聆直接用手去拿,抓住一个就往嘴里塞,那米糕还冒着热气,时聆被烫得直哈气:“好烫好烫……”
看她如此迫不及待,叙儿哭笑不得:“哎呦,你慢点啊。”
她将糕点拿出来放凉,状似无意道:“听说你们被公子罚了?”
君风只说他俩是因为犯了错才会被罚,却没细说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过他身为君家大公子,他做的决定不是旁人能置喙的。
听她问到这个,时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她安静下来,声如细蚊:“嗯。”
叙儿并未多问,只是有些惋惜:“可惜那鬼戏只唱到奉献,还没唱祈愿呢。”
时聆嚼着嘴里的东西,眼巴巴地望着她:“祈愿?你想祈什么呀?”
“也没什么。”叙儿随口道,“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无疾无灾。”
嘴里突然就没味道了,时聆看着手里没吃完的糕,思绪放空。
像是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