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村里的大大小小都来看望他,待到他好时,大家看着他又能活蹦乱跳都十分高兴。
另一边,椋子的腹部也开始拱得明显,家中对待这位有孕的母亲变得愈发小心翼翼起来,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寸步不离地呆在她身边。
明日朝可以说每天都陪在椋子的身边。
不知从何时开始,明日朝总要让素摸摸椋子的肚子。
素本来是害怕的,相比椋子腹中的小生命,他本就更忧心椋子自身的状况,前期让他触碰椋子时,他好像也总害怕自己会不小心伤害到她。
但是椋子是位温柔的人,她耐心地引导素,告诉他没关系的,不用害怕,于是,慢慢的,他才从小心翼翼的抚摸到能用耳朵贴着对方的腹部倾听。
那是一次相当笨拙又漫长的尝试。
有了第一次后,接下来就是慢慢接受的过程了,与明日朝料想的一样,素渐渐喜欢上了那样的触摸。
等到他对椋子腹中的孩子由畏惧转为好奇与期待的时候,椋子便对他说:“我们早已将你和明日朝当成一家人了,等到他降生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哥哥了,他会成为你新的家人。”
对此,少年因为这样亲昵的新身份而茫然,一时间惊惶得不知所措,惹得椋子欢笑连连。
春末的清晨,明日朝说想出去走走,素便充当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牵着她,去往附近的山间散步。
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当某一刻,她不小心被脚边的石子绊倒时,少年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
熟悉的温度和怀抱,和过往的任何一次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怜惜又温柔。
待她站稳后,他才放开她。
他们一路往前走,少年顺道摘了些野菜蘑菇,说要回去煮给椋子吃。
在力所能及的方面,他可以说是尽心尽力的。
但再次谈及她腹中的孩子,他不再像之前那么忧愁,反倒安心地笑道:“有了孩子的椋子也变得很脆弱,但是又感觉很强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这么说的人低低的声音轻得像呓语:“虽然你们很脆弱,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你们这样柔软的腹部竟然能孕育一个孩子,能诞生一条新的生命,真的很神奇,也许,你们比神明还要厉害也说不定。”
对此,明日朝忍不住笑着歪了歪头。
她打趣道:“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难为情地搅动手指,似乎为自己以前的看法而害羞。
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第一次抚摸椋子的肚子的时候,我确实能感觉到一条崭新又蓬勃的生命在颤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欣喜,后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就好像……”
左右形容不出来的素带着有些笨拙的笑意,他颤动地笑,当瘦削的身躯挨着她时,心脏的跳动都清晰可闻。
她听到他吐出的言语都带着难忍的惊喜,那是生命本能中属于新生的喜悦。
哪怕是还懵懵懂懂的少年,好像也能对此感同身受。
明日朝趁机告诉他:“人类就是靠着这样微弱又渺小的希望生生不息的。”
因为感动,因为对生命的敬畏,所以才会在他人受难时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
“不管是收留我们,还是村中的大家帮助怀孕的椋子,帮助受伤的你,帮助老烟头下葬……”
“也像你一样……”
初见时,面对身为陌生人的她,没有避之不及,也没有抛弃她,少年选择向她伸出了手。
脆弱的人类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灭绝,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对生命的团结和帮助。
她在葱葱郁郁的山间这么告诉他的时候,少年出奇地安静。
“老烟头去世了,但椋子腹中的孩子就要诞生了,人间就是这样来来往往。”
他们一起走下山,淌进春末的麦田中。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就像你所寻找的春天的花谢了,但还有夏天的、秋天的,就算是万籁俱寂的冬天,也会有梅花绽开。”
轻风拂过蓝天下的水波。
翻涌的草浪连着她的长发胡乱飘扬。
她说:“就算接下来都找不到,就算会因此觉得寂寞,但来年的春天,花朵一定又会再次绽放,所以,不用着急这一时,也不用觉得太难过。”
对此,他似懂非懂,略带寂寥的声音却又问:“但是,来年绽开的花还会是我想要并寻找的那一朵吗?”
她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失望的沉默随之而来。
脚下开垦而出的田埂弯弯曲曲地延向前方,绿油油的麦草长至腰间,平原的风卷着雾气从她的指尖飘过。
她抬头,像是在望上天的太阳。
但事实上,眼前只有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
即便如此,她依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