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
他的父亲，宁愿立乳臭未干的孩童当储君，也不肯立他这个嫡长子。
只因他的出身低贱。
他攥紧了手掌，阴郁的盯着下首的文武百官，恨意滔天。
“陛下。”一臣子突然单膝下跪：“陛下病重，臣认为，三皇子尚且年幼，无法担负这偌大江山社稷，臣建议，另择贤者继承王位！”
此话一出，众臣附议。
独孤靖远气息微喘，胸口起伏不定：“孤意已决。”
说完，他将目光移到独孤湛的身上：“湛儿，以后你要尽心辅佐你三弟，更要替你三弟护住漠北的百姓啊。”
“儿臣遵命。”独孤湛恭敬应声，却掩饰不住眼底那抹狠戾。
他知道，自己苦心谋划十几年的王位，很快就会被别人取代了。
“退朝吧。”
随着独孤靖远的一句话落下，文武百官鱼贯而离。
漠北王宫内，独孤靖远的寝宫里，满屋子的药味与血腥味。
他双眸空洞，望着头顶上的纱帐，神色木讷。
忽地，一个华贵雍容的美妇人走了进来：“陛下。”
独孤靖远慢慢扭头，怔怔的看了她许久。
美妇人穿着淡紫色的衣裳，眉宇间有着和独孤熠七八分相似的模样。
她叫柳青璃，是独孤熠和独孤澈的母亲。
柳青璃在床沿坐下，伸手拉过他冰冷颤抖的手，眼眶微违泛红。
独孤靖远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青璃……”
柳青璃温柔的握住他冰凉的手掌，给他回应。
“孤……真想再活一辈子，再见你一次……”
这辈子，他欠了太多的债，最亏待的就是柳青璃。
他让他们的儿子远赴南诏和亲，就等于把他的性命交给了别人，让他们母子失去了相处的机会，甚至有可能从此分离……
“我明白。”柳青璃温和的答道，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独孤靖远苍老枯瘦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青璃，你放心……”独孤靖远轻咳一声：“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熠儿，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熠儿是为了漠北的百姓，为了不再有战争，才会去南诏和亲，我从未怪过你。”
听着柳青璃安慰的话语，独孤靖远的心稍稍宽松了点。
殿外偷听的独孤湛，双拳捏得咯吱作响，但还是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父皇、璃妃。”
他规矩的行礼问安。
柳青璃看到独孤湛，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起身离开。
独孤靖远看着独孤湛，面露慈祥。
“湛儿，你怎么过来了？”
独孤湛是独孤靖远喝醉时临幸的舞姬所生，当时的他也只是个皇子，被逼无奈，弃母保子。
这些年独孤靖远自是知道独孤湛对自己始终心存芥蒂，不肯与他连心，但他也是无可奈何。
他是个好君王，但却不是个好父亲。
“儿臣恳请父皇同意儿臣出兵，攻打南诏。”独孤湛跪直身体，字字铿锵。
独孤湛的这番话让独孤靖远的脸色骤变，他怒斥：“混账东西，你弟弟好不容易换来的一国安宁，岂能让你胡闹！”
“父皇，儿臣没有胡闹！儿臣这么做，皆是为了漠北。”
“为了漠北？呵！”独孤靖远讽刺一笑：“你若真是为了漠北，又怎会不顾百姓死活，尤其是不顾熠儿的死活，率兵出征！”
“儿臣就是为了漠北千万百姓的安宁和背井离乡的弟弟才要讨伐南诏。”
独孤湛抬起头来，坚毅的眼眸透着倔强。
独孤靖远看着自己的儿子，痛心疾首，心里的悔恨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出了差池，让熠儿该如何自处？你想让你的弟弟去死吗？”
独孤湛又怎么会不明白，一旦攻打南诏，独孤熠必死无疑，南诏国不会放过他。
可他就是想要他死，哪怕搭上整个漠北！
独孤湛的眼眸渐深，咬牙切齿的道：“父皇的眼里还有儿臣这个儿子吗？您心里除了二弟和三弟，还有谁？”
闻言，独孤靖远的瞳孔骤缩。
独孤湛的每一字都像针扎在他的心尖上。
他猛烈的咳嗽，鲜红的血丝从唇角溢出，染湿了锦被，触目惊心。
独孤湛见状，不再卑躬屈膝，而是挺直脊梁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独孤靖远，一字一顿的道：“儿臣今日前来，便就是要向父皇证明，儿臣才是那个最适合坐在王位上的人，二弟废柴，三弟年幼，为何父皇从不正眼看看儿子！”
“孽障——”独孤靖远怒火攻心，剧烈的咳嗽着，指着独孤湛哆嗦的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