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凰穿着身淡淡的耦合色衣裳,斗篷都没披,瑄持不想让她进书房,因此在正堂里等她。
如今已快进腊月,皇亲贵族大多穿的喜庆惹眼,更不提宫中的流光溢彩。两个人在堂里,一坐一站,一个比一个的素净。
江凰一言不发,扑通一声跪下了。
东宫的侍从伺候瑄持少说十来年,受主子影响那一套人情世故早就生疏了,一时之间竟然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扶。
他们在东宫侍候,很少见到来客,万事以瑄持为主,他脾气又古怪时不时惹是生非,他们最大的求生欲就是不招惹瑄持。
眼见着江凰跪在地上瑄持都没说什么,他们才不要当最显眼的做出什么举动。
花涧眼睛转的快,立刻给宫人使了个眼色:“堂里不暖和,你们去看看炭火。”
侍从全都如蒙大赦连忙出去了,瑄持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凰,“堂姐怎么跪我?”
“我们早就撕破脸了。”江凰苦笑,脸上是豁出一切的决绝:“眼下最要紧的是,婚礼如期,宁安侯不发丧。”
瑄持瞪着她的眼睛瞬间充血,江凰俨然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无论瑄持是冷漠还是厌恶,她都不在乎,她甚至为了嫁进东宫而要宁安侯不发丧。
瑄持忽然疯狂大笑。
花涧冷汗直流,他知道江凰的身世和其中弯弯绕绕,仍然觉得江凰太过急切,不说瑄持,换成任何人都要怒火攻心。
“殿下莫生气。”花涧上前劝着。
“江凰。”瑄持骇人的目光直盯着她:“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一并说了吧。”
江凰也索性坦诚:“当日弄持去接近严惊月,是我授意的。”
“你授意?”瑄持稍感意外。
“那日严惊月给我画了花样子,弄持刚好来中宫给娘娘请安,他虚假至极令人作呕,我心生一计,去给他讲了个故事。”
“什么故事?”
“去问他吧。”江凰笑的很苦:“如何?殿下,我对您足够坦诚吧,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日后一件一件赎罪,若你觉得恼火,日后这账等您慢慢跟我算,但是我江凰…”江凰笑的悲戚:“必须嫁进东宫。”
瑄持甚至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有些茫然,为何她坦诚了自己的过错,他就要娶她,这是什么道理。
他手忍不住的颤抖,江凰的每个想法都不能让他理解,从前他还觉得江凰不过个可怜人,即便有什么他也不在乎。
毕竟那时他只是想着各取所需,江凰要一国之母的地位,他要万人之上的权利。
但现在不一样了,若有什么是他能忍受江凰说出这些话的理由,那就是他对毁掉默认约定的代价。
“滚。”
江凰不肯走,想要上前去再说什么,膝行几步被不知从哪儿出现的观棋拦住了去路。
“江凰。”瑄持站起身:“你我之间早已仁至义尽,什么表姐堂姐,更不会是什么结发妻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了。”
“瑄持!你母亲曾受我家…”
瑄持打断她:“你家?你是荣王度的孩子吗?你不是内阁凌淞的养女,罪臣神佑与佟巧岫的孩子吗?”
门被推开一条缝,廊上侍从来报:“殿下,郡主寻来了。”
“郡主?”瑄持不得不出门迎接,还没走到门口,历月郡主已经进来了,她朝瑄持微微一笑,越过他看向了江凰:“江儿,随母亲回家。”
“我不回去。”江凰执拗的纠正她:“姑母。”
历月郡主变了脸色:“我养你二十多年,竟养出孽障来了。”
瑄持一言不发,历月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她亲自进宫等了东宫太子殿的门,就是想试探试探瑄持的意思,没想到还真这样的决绝。
在瑄持通红的目光,和江凰的反应来看。瑄持根本就不会娶江凰。
历月郡主看见他就想起与自己同在私塾念书的姜漫秋,若是换个人她还能说几句重话给江凰出气,可这是她闺中密友留下的哀子,更不要说他还是太子。
“有些缘分没有就是没有。”历月对着身后的嬷嬷说:“带走她。”
江凰这辈子的狼狈远不及这些时日在宫里,豁出去了脸面,却还是换不回未来的体面。
“瑄持!”江凰被拖着也不肯放弃:“若是严惊月有个三长…”
历月郡主呵斥道:“堵住她的嘴。”
瑄持忍不住一脚朝她心窝踹去,花涧连忙上前来挡住,瑄持及时收住了力气,一时之间江凰瞪大了眼睛,不甘的被拖走了。
历月郡主欲言又止,她似乎是想求情,不过最重还是选择算了。
等人都走了堂里又陷入安静,瑄持闭上眼睛,眼下的一切混乱又让人厌烦。他没有半分力气去终结一切,吊着一口气想熬到水到渠成尘埃落定。
严惊月不知道在哪里,他着急也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