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替你尝过了(1 / 2)

瑄持走进素屈斋,身后跟了自己父亲大半辈子的亭魄宫令将门关上,并没有跟进来。

素屈斋是皇上住了大半生的寝殿,从前浔王把持朝政,晏潇便住在这一方小天地醉生梦死,也是在这里召幸了刚进宫的瑄持生母姜氏。

浔王交权离京后,瑄持短暂的搬出去过,不过很快他又搬回来了。原因除了在这里住的习惯外,还有他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一个傀儡那么多年的皇帝,还有什么脸面需要一座巍峨的宫殿来证明。

“素屈斋不如东宫大吧?”晏潇的声音从床帷之中传来。

瑄持跪在地上,很快想出了一些漂亮话,例如“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但他不想跟一个呕血的人说这些,更何况那是自己父亲。

瑄持简单直白的说:“不如东宫大。”

晏潇似乎轻笑了声,喉咙像是堵着什么,一听便是病重的嗓音。

“你到前头来,你过来孩子。”

瑄持站起身,走上前去拉开帷幔,他想象中大限将至的皇上并没有虚弱的躺在床上,而是穿着中衣坐在床边,两条腿踩着脚台。

此时他们相距如此之近,瑄持微微一侧身几乎能同他腿碰腿,天子威严仍然那么明显,瑄持本能想遵从礼数避开,但他瞬间遏制住了本能,他站在原地没动。

儿子为何要恐惧父亲呢,瑄持这样想。他把床幔绑在两旁,随后在床边坐下来,同晏潇膝盖碰着膝盖。

晏潇轻笑:“幸好是你来了,我很高兴。”

“父亲召见我,我也很高兴。”瑄持语气没有过分恭顺也没有畏惧,一如平常与花涧说话一般。

“你知道你母亲名字吗?”

“姜漫秋。”

晏潇细细打量自己的长子:“你长的不像她,你像我。”

“皇后娘娘也这样说过。”

“皇后娘娘?”晏潇轻笑,他知道瑄持一直都叫林皇后为母后,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叫了皇后娘娘。

或许瑄持只是一时口误,但以白发过半的晏潇,幼稚的感受到了一点与孩子建立同盟的窃喜,比起嫡母,孩子还是跟自己更亲。晏潇的笑容逐渐消失,若是他生母还在,应该同他生母更亲吧。

“我同你母亲差的岁数,比她同你差的还多。”晏潇怅然:“委屈她了,还有宜尔,漫秋和宜尔都差不多岁数。还有那些宫妃,我是个老头子了。”

宜尔是林皇后的名字,瑄持听到晏潇口中叫出这两个名字,鼻子有些发酸。

“你父亲我一个人好些年,台谏日日上折子让我开枝散叶,以至于我见着花瓶里的花都觉得烦。”

晏潇有些撑不住身体,瑄持拿了被子堆在他身后给他靠着。

“知道的人也不剩几个了,他们也不再敢出来乱说,因此我觉得你或许没听说过。”晏潇垂着眸露出个笑:“我像你这般年纪有个心上人,不过没能娶到。”

瑄持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父亲年轻时的儿女情长,更何况还是在快要死的时候,外头跪着一众嫔妃与皇子,他们惦记遗诏惦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皇上却在跟自己长子说这些。

晏潇像个老顽童似的问瑄持:“你猜猜看,那姑娘是谁?”

姑娘?瑄持嘴角抽搐,父亲头发都白了这么些,弱冠时喜欢的姑娘现下还是姑娘,难不成那姑娘早早去世了?

瑄持刚要说,晏潇像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又说:“她还活着,且你也知道这个人,只是好些年不见了。”

瑄持知道,但好些年没见了。瑄持把那些勋爵夫人官眷想了一个遍,但哪里敢乱猜。

晏潇说:“他嫁给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他表情没有半分哀伤与遗憾,甚至释然的微笑若有若无。

瑄持心里一震,脱口而出:“浔王妃?”

晏潇笑着点头:“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记不太清了。”瑄持仔细想了想:“只知道是位惹人亲近的娘娘,我小时候听人叫她王妃,我不知道王妃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像贤妃淑妃一样都是宫妃,便叫她娘娘。”

晏潇眼角似乎水盈盈的,他问:“她怎么说?”

他眼中有些得逞的得意,极其好奇瑄持接下来的话。

瑄持心里隐隐发酸:“她说,我不是你父亲的妃子,我是你伯母。”

晏潇偏过头去装作在看花瓶中的花苞,隐藏眼中再也无法消解的失落。

“父亲,你为何没能娶到她?”瑄持问出口后边觉得后悔,当时浔王晏浔权势滔天,把他父亲的权利全部架空,父亲显然没有半点胜算。

问这个问题,无外乎在提起晏潇的屈辱往事。

沉默片刻后,晏潇似乎发现了瑄持的消沉,便解释道:“并非晏浔仗势欺人,是栉儿选择了晏浔,她没有选择我,我让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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