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大人有点烦了,“啧,温月侯说错了,至少据本相所知,士臣兄就绝不喜欢什么高洁之物,他只喜欢‘世间粪土’,铜臭越浓越好,分量越重越好。”
花锦城:“……”
忘了,盛京城中还有这样一朵奇葩。
“而且温月侯怕也不会喜欢什么高洁之物,你应该更喜欢杀人。虎狼入羊群,学得再怎么像都掩盖不了身上的血腥气,既是虎狼,又何必东施效颦,学什么羊群的乖巧温顺。只是眼热不甘心罢了,人啊,越是没有什么,就越会装着有什么。我戚无良就是个庸人、俗人、恶人,天生风雅自来就没有,学不出摄政王那种大家风范,更装不出诗情画意的喜欢。”
花锦城深深看着戚无良,纵然他和这人仿佛天生有仇、不对盘一般,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人真是极对他胃口。
这世上最令人恶心的是,善又善不彻底,恶又恶不彻底,因为人都要遮羞布,可戚无良不一样,她坏得让人抓心挠肺,坏得张扬狂妄,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天下人——“老子就是混蛋,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右相,右相……”
一声声急呼打断了花锦城的思绪,回眼望去,就见穿着蓑衣的李徵突然从后方策马赶了上来,着急忙慌地说道:“沈钰病了。”
右相大人白眼一翻,“他病了关本相什么事?”
李徵:“……”
右相这是被谁气着了?吃火/药了?
李徵隐晦地看了两眼温月侯,干咳了两声,提醒道:“您把人家当牛马使唤,不病也不太正常。”
这一路上右相大人充分展现了什么叫“物尽其用”,没少指使沈钰干事,连李徵有时候都有点看不下去。
右相大人恬不知耻地反问道:“他不是要表现的机会吗?本相给他了,泼天的富贵他接不住,怪本相喽?”
李徵斟酌再三,还是开口:“右相您不去看看?”
戚无良:“看他干嘛?看见他本相就心烦,让徐叔给他塞两颗药,死不了就行。”
李徵看右相吃了秤砣铁心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李徵自幼长在皇宫和公主府,怎么会看不出来沈钰在演苦肉计?就沈钰那张如今惨白虚弱的玉脸,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止不住心疼,他是真怕右相想不开去看上一眼,就被沈钰给迷住。
也不知是不是世风日下,右相身边这群男人一个个不琢磨正道,总往断袖这条路上走。
“小先生,吃块糕点。”
一个悦耳的少年音吸引了李徵的目光,车窗被风吹得微扬,依稀可见司徒纯见糕点喂到了右相嘴边,右相都没想就咬了一口,眼中露出餍足的表情,司徒纯见右相笑了,也跟着弯眉笑了起来。
李徵:“……”
他明了,这条路益处甚大,至少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坐在右相的马车里给她喂糕点,权大势大如温月侯、孟鹤云不也在雨中策马前行吗?再比如他,皇帝的亲外甥,不是也要累死累活地给右相干活吗?
戚无良不是个东西,可她富可敌国、权倾天下啊!她对谁好便是掏心掏肺的好,好得让人羡恨。
李徵看着十二殿下那张比神明还俊秀、比白玉还干净的脸,微微摇头。
这条路也不是谁都能走得通的。
……
赈灾队伍行进到越州城下便被紧闭的城门拦住了,城墙上站着几名身着甲胄的将士,为首的看盔甲应该是副将。
男人面容刚毅,倾盆的暴雨都没能压弯他的脊背,就那么迎着砸落在脸上的雨珠,笔直地站在城墙旁,朗声朝城下喊道:“右相,您不能进城。”
若是平常,哪个敢说不,右相大人定要开怼,可她如今负手而立在马车上,仰头看向守城的中年将军,并未动怒,因为她也曾上过战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兵士眼中带着那样的神情意味着什么。
只听守城的将军嘶哑喊道:“越州城爆发了瘟疫,越州都尉常奉已经弃城出逃,末将徐昌平及麾下将士自愿死守越州城,万不得已之时,末将等人会焚城以断瘟疫,望右相莫要进城。”
“那本相更要入城。”
戚无良看着徐昌平,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从容镇定,“本相知道徐将军大义之心,但如今远未到穷途末路之时。本相既已前来,那便说明破除越州城灾难之机已到。”
徐昌平明显不赞同,皱眉道:“右相……”
戚无良打断道:“徐将军,本相是流觞国师断言的天乙贵人、大梁福星,能赈灾驱瘟,平世间邪祟,所过之处无有不吉,所到之处无往不利,不是本相自夸,一个小小瘟疫而已,本相还不放在眼里。徐昌平,开城门,这是军令。”
一番慷慨之语带着坚定与自信,一众守城的将士看向戚无良的眼神都变了,带起期翼、敬佩和激动。
城墙上的徐昌平还在犹豫,红泪已经走到戚无良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