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从脸上的轮廓看出她熟悉的模样,真正令谢峦枝感到惊异的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郁气质。
他现在很瘦,面上没有丝毫血色,头发披散没有束起,看起来可以用狼狈来形容,完全不见日后丰神俊逸的高贵色彩。
尤其是眼神,那黑沉沉的阴郁之色似乎能把人吞没,令人窒息。
这样的他,后来是如何做到以那副截然不同的样子示人的?
又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你认识我。”朱炯突然说。
谢峦枝一惊,未免太过敏锐了!在这一点上,和前世简直没什么两样。
“没有,我并不认识殿下。”谢峦枝深知这种时候不能有任何迟疑和思考,必须坚决给出直截了当的否定。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殿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
“是么。”朱炯又问,“你叫阿峦?”
“是。”
“鸾鸟的鸾?”
“不是,山峦的峦。”
“你识字?”
“认识。”谢峦枝坦诚地说,“我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经教导过我。”
“既是书香门第,又受长辈宠爱,为何送你进宫?”
谢峦枝垂眸,露出迟疑之色。
“答不出来么?”朱炯质问,声音有些低哑。
若换一个真正的小姑娘在这里,恐怕已经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回殿下,我的祖父已经过世,家中只剩下一个兄长,兄长与我并非同母所出,兄长是大夫人生的,所以他很讨厌我。”
“他本来是想把我嫁人打发出去的,但我听说那家少爷不是身体不好,我不想嫁,听说宫里在召宫女,于是我就求他让我进宫当宫女也行。”
“进宫当宫女就比嫁人好么。”朱炯问。
“至少进宫是我自己选的。”
“你兄长就这样答应了?”
“我跟他说他若执意逼我,我就在婚礼上鱼死网破,他没办法。”谢峦枝说,“他现在恨死我了。”
谢峦枝对朱炯的谨慎和掌控欲心知肚明,他不会放任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在身边,所以她必须给朱炯一个相信自己的理由,她要让朱炯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宫外更无任何羁绊把柄。
朱炯终于给出了他的审判——
“你先下去吧,之后八宝会教你。”
待谢峦枝退下,屋内只剩朱炯和八宝二人,八宝问:“殿下,这阿峦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谢峦枝没有看到,但他站在朱炯身侧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朱炯看到谢峦枝的时候眼里分明有些怔愣,虽然很短暂,一闪而逝。
“没什么。”朱炯说。
他没有说当那张娇嫩的脸映入眼帘,那短暂的一瞬间他仿佛忘了思考,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脊背爬过,像被轻轻抽打了一鞭子一样。
他莫名觉得这张脸无比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过,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可是他确保,自己从前从未见过这个叫阿峦的女子。
应该现在就把她打发走的——在问她话的时候这个念头有出现过,但直到她离开他也没有这样做。
“这段时间你注意盯着,若能合用,便好好调教。”
八宝贴心地问:“可要给大人报个信查一查她的底细?”
朱炯说,“查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