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般的惨白,从发丝到眼眸,总让阿诺有一种在看惊悚艺术的错觉。
守誓者带来的寒冷,便是常年与亡灵族为伴后,属于死亡的气息。她的出场也很特别,并不会像普通的来客那样,拿着行李,敲响学舍的大门。
而是直接就从空中划出了一道流动的河流,依稀好像还能听到咆哮的怒吼声,从那湍流的河中发出。
在得到阿诺的允许后,一个眼眸全白的女妖,便在一个跃身后,从空中流动的河水里,探了上半身,长发在空中留下了一道优美的弧。对方平日里也会居于这条属于她的支流之中,可以随时随地出现保护在阿诺的身边。
其实阿诺当初来空堡上学时,他姐姐萨拉曼德就曾提出,让他去选择一个守誓者随行。
“别害怕,她们其实都很可爱的,你见到的只是她们半醒的状态。而且,拥有自己的专属骑士多酷哦。”年幼的姐姐这样对他说。
但阿诺当初还是拒绝了,倒也不是因为害怕,主要是他觉得这样太兴师动众了。他是去上学的,不是去犯罪。在守誓女妖们的概念里,根本就没有“轻一点”这种说法,只有要么生,要么死。她们一般不与人动手,因为一旦动手,就是你死我活。一般来说,死的肯定是对方,因为女妖无法死亡。
简直是移动的轰炸机。
阿诺觉得上个学而已,没必要。而且,守誓者也未必愿意陪他出这么远的差吧?宅在家里(或者河里?)多好啊。
当然,当他得知其他族的王子王女一般上学时,至少都会带一个骑士团,甚至是龙骑士的时候,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总觉得在华丽上输给了别人。
守誓女妖流淌在守誓河的分支之中,虔诚低头,为阿诺双手奉上了一柄一看就年代久远的誓言之剑。螺旋乌木的剑柄上,雕刻着蒙眼的秩序女神。没有刀鞘,只有一柄细长的银白剑身。
女妖双眼无神,就像蒙上了眼睛的秩序女神,她用空洞而又飘忽的声音道:“秩序女士祝福我族不死,守誓河女王庇佑我等永生,而伟大的您,最年轻的神眷者,精灵女王的幼弟,阿诺莱德殿下,希望您能够赐予我执剑的权利。从此以后,日日夜夜,守誓者玛丽.赫卡忒,为您保持清醒。”
和阿诺想的不同,对于这种离开赖以生存的守誓河出差的活儿,守誓女妖们几乎就没有不愿意的,因为那能让她们保持清醒,重新体验活过来的感觉。
守誓者赫卡忒毫无疑问的,正是她那一批被唤醒的女妖中最强大的那个,她以咬“死”了自己两个亲生的姐妹、三个表姐、五个堂妹为荣。
不过,守誓女妖其实是不死的,她们只会重新回到守誓河底沉睡,等待着下一次被唤出理智的机会。如果阿诺拒绝了玛丽用灵魂铸造的誓言之剑,她的姐妹们一定会很高兴回来咬“死”她,重新争夺献剑的机会。
阿诺、阿诺……
已经练习这一套仪式两天了,就等着这一刻一圆他的中二梦。
他接过了赫卡忒的剑,都不需要握住,只稍一靠近,就让阿诺打了一个寒颤,真的太冷了。是与普通的温度降低而产生的寒冷截然不同的感觉,用他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阴气太重。
阿诺深吸了一大口气,这才缓缓举起了誓言之剑,在赫卡特的两肩来回轻点了三次,就像一场真正的骑士授剑仪式。
在最后点下的那一刻,一道刺眼的银色光芒,从剑尖发出,射向空中时,勾勒出了两个花式书写的姓名。一个是长到只能显示前面几个名字的阿诺莱德,一个便是玛丽.赫卡忒。名字之光闪了两闪,然后便消失在了赫卡忒的眼眸之中。
“契约成立。”名为玛丽.赫卡忒的女妖如是说,“我会保护您的生命,重于我的生命,直至我回归守誓河的那一刻。”
然后,就像是激活了什么,浑身依旧苍白如雕塑的赫卡忒,眼中开始闪过各式各样的色彩。
“您喜欢什么颜色呢?”她问。
“你——喜——欢——什——么——颜——色?”阿诺反问。
赫卡忒一愣,她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已经好多、好多年了,在数不清的日夜轮替中,从不曾有人问过,她喜欢什么,或者说也许从未有人问过。她不记得了。她只是很高兴,没由来的,好像比赢了所有姐妹得到清醒机会的那一刻还要高兴。
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形成了一个影子,一道如烈火般燃烧着的色彩。于是,她脱口而出:“红色,我的殿下,我喜欢红色。”
“那——就——红——色。”阿诺如是说。
于是,女妖赫卡忒从此就拥有了一双血红宝石一样的眼眸,那成为了她全身上下唯一鲜活而灵动的地方。
晚上路德维希回路,学舍内的寒凉已经彻底褪去,但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了阿诺身边隐隐流动着的隐形空间。就在阿诺的左上方,一个极其方便进行突然刺杀敌人的地方,藏着一道锐利冰冷的视线。如果不路德维希常年研究黑暗禁咒,他也不会发现。
好比路德维希没什么脑子的属下波波巴瓦,就对阿诺身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正高高兴兴的替自家主人,为阿诺递上了一份包裹着缎带的礼物。
波波巴瓦的女儿们主信光明神,在听说波波巴瓦出差后的新工作,能接触到神眷者阿诺莱德阁下之后,他的女儿们都要激动疯了。爸爸偶尔回来,她们都会变得更加亲近,希望能隔空感受一下神眷者的光明。这让波波巴瓦也越来越喜欢阿诺了,能为他带来女儿们喜欢的好人!
阿诺打开礼物后,就看到了那本漂洋过海而来的,名字《欺诈的艺术》烫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