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见碗里绝称不上浓稠的稀粥,为这丧夫又丧子的妇人难过,哽咽一声,落下泪来。
陈氏见申屠景落泪,唬得忙站起身,扯着袖子就要帮他揩拭,奈何她常年劳作,身上衣服早就破旧不堪,再是认真清洗,也绝没有双手柔软干净。
便又想上手去擦。到底顾忌儿子大了,讪讪抬手,终于放下。
陈氏急得攥紧了裤管,连声劝道:“好汉何愁无妻?阿景,阿景……”
申屠景见她会错了意,不忍她着急难过,急忙吞了悲声,抬头冲陈氏一笑,扯她到身边坐下,开口却道:“娘。”
一声“娘”出口,申屠景登时愣住。
这个字于寻常人来说,便是人生开口第一个字。可是申屠景再未说过。
此刻,话一出口,倒反给他胸腔内那无处宣泄几乎让他吐血而亡的激愤、悲痛和不平寻到了出口。
申屠景狠狠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启唇道:“娘辛苦了。儿子不饿,娘吃。”申屠景端起床上粥碗,学着宫人模样要喂给陈氏。
陈氏张口就要拒绝,抬眼却看见不知何时,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映到了申屠景面上便忽然呆住了。
她自然知道儿子生得一表人才,可是,今日再看,却似哪里有了不同。
他病中瘦弱,面色苍白又紧抿着嘴唇,薄唇抿出一丝艳色,双眼越发显得大而明亮,映着清晨日光,竟隐有光彩照人之势。
陈氏看愣了。
申屠景趁势喂她喝了一口粥。
暖热的粥食下肚,陈氏这才回神,慌忙推开申屠景的手,接过粥碗,“娘吃过了,娘不饿,你吃你吃。”
申屠景从小山珍海味吃遍,这白白的稀粥他原以为自己定吃不下去,哪知勺子才一沾唇,只觉粥香扑鼻,食指大动,竟眨眼儿吃了个精光。
本来还想做孝子的申屠景看着干干净净的空碗:……
陈氏却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见了。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我儿身子是真的好啦!”陈氏极欣慰地道。
屋里两人正说话,院门处却响起呼唤声,“姑姑可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