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蕙宁越想越乱,总觉得有一张弥天大网向自己张开,自己就像一只猎物,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滑向陷阱。
“瑾妃娘娘到!”
思绪被通报声打断,苏蕙宁迎出去,心下奇怪,北安殿地处偏僻,陆华芊怎么大老远跑过来?
“见过……”苏蕙宁礼行到一半便被托起。
“不拘这些虚礼,我有要事找你!”陆华芊神色慌张地把她拉进屋子里,宫婢们纷纷有眼色地退下。
陆华芊单刀直入,“你最近见过圣上吗?”
苏蕙宁摇摇头,她如今对圣上的感情十分微妙,心中依旧有几分逃避之意,没事从不主动拜访。听到陆华芊这么问,才惊觉已经月余没有见过圣上,准确的说,自宫宴结束后再未见过。
“你不觉得奇怪吗?”陆华芊问道:“圣上到长春宫静养以后,寻常人不得探视,我接连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若是圣体康健,为何避而不见?若是圣体有恙,为何不见太医令?”
苏蕙宁心中咯噔一下,她对圣上本能的回避态度,让她忽略这么重要一件事!以圣上对陆华芊的态度,不会这么长时间置之不理,除非他被以静养之名软禁了。
陈贵妃挟天子能做什么,自然是令诸侯啊!司徒钊挂帅出征,去的威远侯的大本营,怪不得毫无音信传来,或许从一开始,吐蕃犯境就是请君入瓮的幌子。加上秦王撤换宫门防守,这几乎是司马昭之心了。难怪他们对科举之事不再坚持,等天下到手,岂止科举之事,天下事皆由他们说了算。
苏蕙宁只觉得周身寒意,如今司徒钊、沈一楠都在西北军中,骠骑大将军远在东北,监门卫已经落到秦王手里,千牛卫敌我不明,能紧急救援的只有司徒镜。只是司徒镜能调动的兵力有限,猛虎擒不住群狼,何况圣上在他们手里。
“还是得向骠骑大将军求援,最好今天就出发,再晚就来不及了!”苏蕙宁坚定道。
陆华芊微嘘一口气,坦诚道:“看来我没有赌错,你心里是有梁王的。其实半个月前我就觉察不对,但我没有任何依靠,明知他们狼子野心也毫无招架之力。当时想过来找你,又觉得你与我不一样,他们得势肯定不会放过我,但你和梁王尚未成亲,兴许可以与秦王成一段佳话,便没有来。今天鼓起勇气过来,也是赌你属意梁王,好在赌赢了。”
“圣上已经为我和梁王赐婚,骄傲如秦王,怎么会再和我有什么瓜葛呢?所以你应该早点来,咱们还能多点时间谋划,不过也怪我,是我大意了。”苏蕙宁慢慢稳住心神,推算道:“如今能帮咱们的,只有宁王世子和骠骑大将军,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出去。”
陆华芊帮着谋划:“最近宫中守卫森严,最好找一个利益关系之外的人传信,降低信件被搜检的概率。”
地上的纸团映入眼帘,苏蕙宁灵机一动,喊来菡萏,“你平时怎么给许达川传信?”
“我与尚食宫嬷嬷相熟,她出去采买的时候帮我带出去。”
许达川中榜,菡萏写信情理之中,尚食宫嬷嬷不会怀疑,加之菡萏画信,即使别人看到也看不懂,确实是传信的好路径。只是自己带菡萏入宫是为了保护她,此举无疑与本意背道而驰。
菡萏看出她的犹疑,“姑娘,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华芊抢着说,“莲儿,大姐姐一直说你是重情重义的人,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们如今确实遇到了难处,想请你帮我们带一封信。”
菡萏满口答应:“这个好说,我正要给大川哥哥写信,帮你们带着呗。”
苏蕙宁看着天真单纯的菡萏,属实于心不忍,但想到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真的发生宫变,她无论作为陆家的侍女、还是作为自己的宫婢,都没有逃脱的可能,心下一横,把前因后果告知,“菡萏,写与不写,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
菡萏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写。”
这夜月黑风高,身着白色夹袍的青年策马狂奔,他的身后是繁华热闹的京都,他的前方是雄军盘踞的幽州,他身板单薄却脊梁笔挺,他用果断决绝告诉世人,文人骨亦是武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