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给苏蕙宁。
“这么凉,阿姐怎么喝?换热的来!”
苏蕙宁试了一下,水温刚好,有心回护,“不必了。”
“阿姐,你要为了一个奴婢,伤害我们之间的情分嘛?”司徒锐目光阴冷,是苏蕙宁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瞪了陆华芊一眼,“还不快去?”
滚烫的热茶端上,照例第一杯给司徒锐。他试探性触摸茶杯,手瞬间弹回,微笑着对陆华芊说,“这才对嘛,去,跪下给阿姐奉茶。”
茶水滚烫,苏蕙宁连忙伸手去接,却被司徒拦下,“阿姐且等等。”
茶盖与茶杯碰撞的声音传来,陆华芊的手不断抖动,泪珠在眼眶了打转,膝盖弯动,面向苏蕙宁缓缓跪下。
“委屈你了?”司徒锐轻声呵斥,“端稳点!”
陆华芊咬着嘴唇不说话,四根手指不断轮换着托住茶杯。
苏蕙宁看不下去,刚要说话,被司徒锐用话拦住,“玉奴是刚分给本宫的奴婢,本宫近来事务繁忙,也没顾上好好教规矩。如今看来,不能再拖了,省得一天天的,不知道谁是主子,净干些吃里扒外的事情!”
他的声音极缓,似乎在等待什么,一字一字道,“阿姐,你说本宫该不该教?”
“啪——”
茶杯落地,茶水悉数落到陆华芊身上,碎片四散。
“别捡,跪上去。”
陆华芊的手停在半空中,惊愕地看着司徒锐。
“没听懂嘛?跪上去。”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需要我帮你吗?”
“四殿下……”
“阿姐!”司徒锐没让苏蕙宁把话说出口,打断道,“她只是一个奴婢,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话就差说,你也不过是一介孤女,没了太子妃的名头庇护,一样会被作践到尘埃里,如同丞相嫡女陆华芊。
陆华芊突然勾起嘴唇,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她当然明白,司徒锐的“帮忙”只会让她更痛苦,她也明白了,苏蕙宁同样保护不了她。她颤颤巍巍地把膝盖挪到碎瓷片上,鲜血瞬间染红膝盖,闭着眼睛,乖顺道:“玉奴谢殿下教导。”
“司徒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嘛?”苏蕙宁想拉起陆华芊,却被她握住手腕。
陆华芊把胳膊从苏蕙宁指间抽离,对着她轻轻摇头,对着司徒锐叩首,“玉奴知错了,请殿下责罚。”
司徒锐端详着自己调教出来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惊扰阿姐了。给阿姐道歉!”
苏蕙宁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为什么明明想帮助人,却把人推向了深渊更深处呢?她不敢想象陆华芊接下来的遭遇。
她跑去求圣上,内侍说去了长春宫,那是陈贵妃的住处。她去长春宫等着,没一会儿就有嬷嬷出来撵人,“知道的,说苏姑娘是要做太子妃;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姑娘要做皇妃呢!”
她硬着头皮等了很久,眼见圣上离开,刚想跟上去,被陈贵妃拦住,“这天下,是圣上说了算;这深宫内院,是本宫说了算。”
陈贵妃眼看着她坐立难安,偏偏不放她离开:一会儿指点她修剪盆栽,“人呀,就像这盆栽一样,得时时修理,才能行端坐正”;一会儿拉着她捣花汁子染指甲,“咱们这些人,做些锦上添花的事情便好,做雪中送炭的事情,容易伤着自己”;又吃了半碗茶,“这茶叶啊,得千般热水滚过,才能激发出香气”。
直到她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才慢悠悠道:“苏姑娘,人各有命,得认命。”
陈窈窈也跳出来嘲讽:“人各有命,人各有主。你的人,你来教,四殿下的人,自然四殿下来教。”
苏蕙宁再次醒悟,自己力量太薄弱了,所谓太子妃的头衔不过是纸老虎,根本没人放在眼里。她需要培养自己的力量,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但是当下,她只能借力打力。从长春宫出来,她一路小跑去太极宫,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的事情求圣上,比对自己的事情都上心,大概唇亡齿寒吧?她觉得自己变了,再不是那个冷眼旁观、闲看世事的苏蕙宁了。
还没等圣上做主把陆华芊调来东宫,兴德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