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平静坐着发呆,总是不可抑制地记起18岁那年冬天,祁寥那场简陋而老土的跨年演唱会。
“这个发箍你留着作纪念吧?”散场的时候,他从头上摘下来说。
“不行!”唐筝筝皱眉,“这是我给你买的,你得自己留着,怎么能再送给别人呢?你有没有礼貌啊。”
她也算别人吗?这东西他留着又用不着,物归原主都不行。祁东野理论不过她的强盗逻辑:“你有礼貌,你给一个男的买发箍,还强迫他陪你戴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实在太漫长,他站着听了前半场,脚都站麻了,后半场坐下,内场椅子太硬,他又坐得屁股疼。
被她的尖叫声和周遭震憾的音乐震得耳朵疼,还被那劣质发箍卡得太阳穴疼,等他从体育场出来,好像用半条命换来一场胜仗,唐筝筝却毫发未损,走在人群里兴奋地跟他说话,人群太吵,他听不清楚,又不忍心打断让她扫兴,只好嗯嗯啊啊地应和着。反正她重在输出过程,也并不需要什么反馈。
如今回想,他有些后悔,要是他能低下头去听她讲话就好了,可惜那时候他实在累得连动都不想动。
祁东野盯着手里闪烁缠绕的灯串,一亮一灭的,在眼底留下许多重叠乱糟的光点,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将塑料片重新插回去,天有些亮了,他起身去洗漱,公司一早还要开例会。
祁东野浑浑噩噩来到公司,碰见朱以晨。距离他们分开不到四个小时,那人困得跟他如出一辙。
“不行了不行了,以后真不能再熬夜了。”朱以晨皱眉揉着额角,“你说咱们大学那会儿通宵喝酒,第二天不也照样活蹦乱跳上早八,什么时候头疼过?唉,年纪大喽……”
祁东野困得心烦,嫌他话多:“一会开完会赶紧补觉,中午跟《扬沙》制片人吃饭,饭桌上可别困得说胡话。”
“知道知道……”朱以晨满不在乎,声音拉长,“你还不放心我?等着瞧吧,这次《扬沙》女主角我拿定了。”
“我可是听说姜颜团队最近也在……”
“姜颜?姜颜算个屁。”这名字让朱以晨的个人素质急转直下,“天王老子来了,女主角也是我们家宋晓棠的。”
祁东野笑了笑,没说什么,把他拉进屋开会。
身残志坚地挨了一天,终于撑到下午跟厂牌谈完合作,朱以晨也跟制片人吃完饭回来,祁东野看看时间,傍晚四点多钟,离宋荐的生日晚宴还早,本想补个觉再去,朱以晨倒是风风火火急着要走:“我还没买贺礼,你快陪我去挑挑。”
“我后备箱里东西不少,你随便拿一件。”祁东野不想动。
“那怎么行?祁叔给你的东西,我拿来送给宋叔,多没诚意啊。”
“你不说谁会知道?宋荐又不缺你这点礼物,走个过场不就行了。”
“那是因为你跟宋叔关系好,”朱以晨说,“你跟万夏从小一块长大,宋叔不就跟你亲叔一样,你当然随便送什么都行了。像我们这种小喽啰……”
他什么时候跟万夏一起长大了?认识她分明是大学以后才有的事情。
祁东野蹙了蹙眉,心道无良媒体带节奏编故事害人不浅,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就懒得纠正了,合上笔记本起身,妥协道:“行吧,那速战速决。”
他跟朱以晨乘电梯去地下车库开他的宝贝跑车,原本还想边走边处理几个工作软件上的审核,然而车库信号太差,他刷新不动网页,干脆又把手机收起来。
随着酷炫的发动机轰鸣,朱以晨的跑车像一抹红光从车库冲出来,光线与信号重新恢复的一瞬,祁东野突然开口道:“等等。”
“怎么了?”
朱以晨扭过头,见祁东野低头盯着手机。
手机来电画面跳跃,朱以晨眯了眯眼,看清那上面的名字——“唐筝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