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厄巴纳,香槟市,316号住宅门外,站定一男一女两个外乡人。
树叶微黄,簌簌作响。金风捎送微凉。空旷的庭院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凄凉,院内的草坪久不打理了。
这座空置已久的别墅,褐顶朱红墙面,被环抱在熙攘的绿植之中。等待新生。
1943年9月,阿莱和厉少愚在此定居。
这趟,没有考虑回程——
阿莱提着行李,拿着钥匙,走上阶梯推门而入。
屋子是典型的美式乡村装潢,温馨舒适,有壁炉、沙发、布面罩子、古典油画和黄铜吊灯。
是厉少愚四处奔走才买下的。此刻,他站在屋里,正正地望定阿莱,问道: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
简单收拾完行李,天就黑快了。电力尚未恢复,为了照明,厉少愚从地下室抱出一捆木材,扔进壁炉里,然后去邻居家借了蜡烛。
第一顿晚餐,黄油吐司配金枪鱼罐头。在国内,最难的时候,都没这样吃过。
瓷碟里盛着盐,阿莱把吐司边撕了,捻一撮儿洒到面包上,咬了一口。对厉少愚挑挑眉,笑得很知足:
“不难吃,快吃吧!都饿了一天了。”
难不难吃,厉少愚并不在意。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阿莱,再也容不下其他。
烛光挑挞,人影朦胧,厉少愚注视着她,有点依依:
“辛苦你了。”
阿莱“啊”了一声,逗他:
“辛苦什么?”
厉少愚向她微笑一下,喉头一哽,埋头把吐司吃了。
她看见他的泪光,突然觉得他只是个满怀忧虑的少年,总让她心软。她起身从身后拥抱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道:
“明天要去学校报道,你想不想早点休息?”
他点头:
“你先去洗漱吧。”
厉少愚吃完吐司,便把留声机放上唱片,在歌声里,收拾碗筷,然后到沙发坐下。回味这一个多月的海上旅行,仍然如梦一般——白天,他粘着她,生怕一错眼,她就不见了;晚上,她会把他抓得很紧,有时候会哭着醒来,说梦里有人把他们分开。
五年的分离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旅程,幸而终点是幸福之乡。在那漫漫的求索中,每分每秒都是悲剧,几乎要把他们杀死。直到登船以后,生命才重新变得鲜活,教他们编织属于自己的,宁静而甜蜜的生活。
月华如水,淡淡地,自窗棱间倾泻进来。
浴室里水声停了,门被推开,阿莱过来了。
她裹着头发,打着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空气里充盈的白檀香,越来越浓郁。
终于,她在他面前站定,然后跨坐上去。真丝睡裙披挂在身上,乍起风浪,
她在靡靡之音里扭动,光影里,隔着薄薄的一层,细节被隐去,唯有曲线一览无余。
厉少愚搭上手,也跟着扭动起来,十分纵容地陪着她闹。就几下,竟出了汗,他发力按住她。
——心念,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他痴心地吻她,在一吸一吮间,带出她满面潮红,像一块儿水果蛋糕,可以一口吞掉。甜蜜而骄矜的美人,总是甘愿伏在他面前,由得他打开她,占有她。
因为灵与肉的交缠,脸上总是困惑迷离的,眉心微蹙,渐渐,也就飘上云端。
他自身后抱紧她,凑到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确认,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没有阻碍了,与离婚协议无关。
是为爱冲出樊笼。她原是一只困在笼中的鸟,为了他,彻底逃出生天。萦绕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不仅是□□的渴望,而是灵魂的共鸣。
——其实他才是笼中鸟,是她的爱解救了他。
“我只有你了。”他凑到她耳畔,十分动情。
她翻身把脸埋进他肩窝里,无声地流泪。
他轻轻地唤她:
“阿莱......”
他亲吻她的眉心,只是亲吻。
他是一把锁。她是锁的钥匙。
他情愿将此生交付与她。这一刻,他盼望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