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赏花时节,按惯例,袁绍总要在府中设宴,款待邺城以及周边城市来的达官贵人和族中亲友,官渡之战后,袁家在北方的霸主地方被曹操取代,已同往日不能想比,而正因如此,袁绍为不叫人小瞧,特地嘱咐今年赏花宴照办不误,并且要比往年办的要更隆重更奢华。
差事交给了爱妾戚氏,戚氏扮作为难状,说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个小妾,办这么大的事,怕底下那些做老了的仆役和嬷嬷不服。
“别说是我了,就连小公子在他们眼中也算不上真的主子,子凭母贵,我是这样的身份,也难怪旁人瞧不起我们母子。”说着低头叹息,楚楚可怜。
袁绍大手一挥,“这有什么难的?今日我就昭告天下,扶你为正室夫人,掌管全家。”
“果真?妾就知自己看准的男人是盖世英雄,断不会叫女人受委屈。”
戚氏几句话为自己博来大好前程,自然欢喜,但好在她懂得居安思危,并不张扬,对于以前慢待过她的下人也不多苛责,一门心思在即将开始的春日赏花宴会上。
整理花草、打点金银器具、请厨子、给下人们排班,没一样不耗时耗心力,到了分身无暇的地步,于是叫甄宓来帮她,此时二人已是婆媳关系,甄宓喊了句母亲,戚氏连忙摇头摆手。
“不妥,母亲这两个字险些折煞了我,往后你称我夫人,我称你少夫人,这样子最相宜,将军世子那能交待过去就行,我自己是不在意这些的。”
戚氏等四下无人了,又说:“我本来身份低微,凭着美貌和运气才到今日地位,并不敢就忘了过去,咱们名为婆媳,但年纪相仿,言谈也颇为相投,像姐妹还差不多。”
甄宓欠了欠身子,笑笑说:“哪有跟长辈论姐妹的?甄宓不敢。”
戚氏褪下手腕上的玉镯给甄宓戴上,“姐妹荣辱一体,祸福与共,同舟共济才是道理。对了,你两位姐姐现今怎么样了?要是有吃穿用度上的事,尽管跟我说,就是憋的慌想出来转转,只要我同将军说,也是可行的。”
甄宓再次谢过戚氏,“二姐姐身子好了,与大姐姐一同抚育襁褓中的孩儿,要是有机会,她们说要给夫人磕头谢恩,甄宓心中也是感激不尽。”
“那也并非是举手之劳,很费了一番心思呢,但为你做,再难我也愿意试试,人心换人心罢了。”戚氏说完话看着甄宓,半晌,甄宓才道:“正是人心换人心,夫人现在身居高位,用不上我们,但凡往后有事能用得上我们甄家姐妹,定然万死不辞。”
事后,黄杏问甄宓:“少夫人,她现在春风得意,要什么没有,干嘛要巴结你呢?”
“她姓戚,你该猜到是谁的后人?”
黄杏结结巴巴:“西汉,戚......戚夫人?”
“正是戚夫人兄弟一脉所出,想是自小听多了人彘的故事,所以懂得未雨绸缪,以免再走戚夫人的老路。”
“少夫人的意思是?”
甄宓掐算了下日子,道:“将军恐怕办不了下一个春日赏花宴了。”
黄杏捂住嘴巴,等到呼吸平稳了才说:“戚氏巴结你,是知道将军活不了多久了,怕他日成了寡妇,世子对她和小公子不利?”
甄宓没有言语,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着,浑身不得劲,当看清龙血树下站着的男人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目光所刺。
她款步走到龙血树底下,把男人上下打量,那人年纪二十五六,穿深绿色衣裳,眼神狡黠,嘴朝一边笑着,长的很好。
“春日赏花宴明日才开始,公子来早了。”
“不早,我来这并不为了看花。”
“不看花,那看什么?”
“看你。”
黄杏在旁大喝:“大胆狂徒,哪里来的?我这就叫人打你出去!”
甄宓叫停黄杏,打算听听男人怎么解释,那男人却不再开口,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好大一会才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曹植?”
男子拜道:“并非曹子健,我乃许都司马懿,少夫人可以叫我仲达。”
甄宓疑惑不解,洛神赋是曹植为自己所作,为何她还没见过曹植本人,司马懿倒先把诗背了出来?
“你是曹操的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司马懿比她还要疑惑,“我虽在曹司空手下做事,但还未来得及施展才华抱负,区区微名,少夫人在深闺之中,是如何知道的?”
甄宓只问:“你来这做什么?”
“在下说了,来看少夫人您啊。”
“看我做什么?”
“受我家二公子之命,来传信。”
说完拿出封信来,双手奉给甄宓,“人人都说甄夫人温顺寡言,是个好揉捏的角色,今日见并非如此,可见人设这种东西并不能信。”
“何为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