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留下来连续的影子,风吹动着陈柚的头发。身上的汗都被电风扇吹干,有风的吹拂被日头照顾过的皮肤也逐渐凉爽下来。
窗户外的树叶绿油油,充满生机正是盛年。
从前陈柚以为夏天是电风扇吹汽水的味道,如今知晓没有电风扇,夏日一样是能够过的。家里头的电风扇有些年头,但从来是敬业地吹着。
成了家更明白这个家确实算得上富有,一年一年的积累是刚成婚的小年轻不能够抵达的生活质量。
自行车、收音机、电风扇、电视机……用现在的工资填齐家店要好几年。
陈柚的宿舍里头没有电风扇,手扇着扇着也就睡着了,不过工作的时候电风扇还是吹着的,所以这会儿瞧见了电风扇陈柚不至于变成乡巴佬。
杨大勇还真跟陈柚说了要先回家的道理,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他似乎认为自己是有幽默细胞的。陈柚不知道是谁给了杨大勇这种错觉,这样的话从杨大勇口中说出来还有点令陈柚意外,他不是做好好先生就是在做哑巴,这会儿怎么来指点江山。
后爸以前不这样,他最擅长的是躲在郭春雅身后,用郭春雅当靶子,或者做着好好先生为杨可琳说话。陈柚不习惯对方出来维护这个家的面子,讲究起先后的道理。
陈柚说:“嗯,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过来。”
杨大勇:……
比起亲闺女的吵吵闹闹,这个便宜女儿更容易让人生闷气。确实不吵不闹,可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想要大吵大闹。
完全跟他唱着反调。
杨大勇拍了桌子,睡午觉的小石头都给吓醒了,猛然开始哭,没睡醒的小孩最容易哭。郭春雅埋怨杨大勇:“你吓孩子做什么。”她紧张地走到小石头身边,安慰儿子去了。杨大勇盯着自己的手掌,嚣张气焰都下去了。
陈柚装个鹌鹑不说话了,瞧着顺眼不少:“跟你说笑的,你刚回来沪市跟亲戚朋友多多走动是好的,家里头反而不需要你记挂着浪费你的时间,这上班了时间到底没有之前那样自由。”
“好多了。”说话的语气坚定,“比在乡下好太多了,每个礼拜都有休息日,还不用自己烧饭。怪不得大家都想回城,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在乡下他们想着的只有活着,就是为了活着社员们就用尽力气。”
听惯了工人的好话,这会儿乍然听见农民的辛苦,杨大勇皱眉。陈柚的话里头没有说工人,但杨大勇怀疑对方在针对工人,可转念一想陈柚这会儿自己也成了工人,怎么可能是在骂工人。
安慰了小儿子的郭春雅不忘正事,问起陈柚她结婚的事。
陈柚反问:“你们没有收到信么?”
“我晓得你还在为那事情生气,但是……”郭春雅哪里没有想过面队陈柚质问时的情况,设想跟真实面对还是有差距的,设想中的那种云淡风轻就不是郭春雅能够做到的,“但事情不是没有那样糟糕,家里头养你这样多年,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就因为我少做了一件事你就要恨我一辈子了?你就是遭遇的事情太少,我以前更是在乡下长大的,你看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后来想想时代不一样了,我不应该用我们那个时代的眼光来看你。你看,我们各退一步都站在彼此的位置上想一想,你觉得我做的事有没有道理的,真的到了不可饶恕的地步?就因为这样一件事,我连关心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的资格也没有了?”
陈柚没有理会郭春雅,反而看向杨大勇:“叔,这一回你要怎么说?我妈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可是可琳姐不是从我妈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跟你肯定是要亲一点。你先别急着反驳说都是一样的,要是都是一样的怎么都是我来吃瘪她来张狂才是对的,怎么就不能够反着来?要是我坏了可琳姐的名声,把丑事传到她草原兵团去,传到她的大学里去,你说,你还能什么也不做?”
“我……”
“你要是能,我就试试,大学也是要看道德的吧,到时候您跟我妈都别帮着她,看看她能过得怎么样,就是她写信写过来你们也三个月半年的都别给一封回信才好。最好啊还列出来过去十几年她做出来的坏事情来,让人瞧一瞧怎么样你说?”
杨大勇说:“你们都是好孩子,哪有什么坏事情。”
“对乡下的我来说,家里头不重视是坏事情。你们甚至去邮局找证据,大喇叭一样告诉那些还未回乡的知青家里头真的是不在意这个女儿的。过去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晓得、我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在我把桩桩件件、条条列列都写下来,你们再说不晓得就把我当傻子呗。”
“你是回来讨债的蛮!”
郭春雅的大嗓门吸引了不少人,家门口贴着好几双耳朵听热闹。
讨债。
呸。
门内的是春雅的亲闺女,人家怎么讨债啊,那也是郭春雅拿着去年拿出来的单子跟陈柚讨债才是。
一个眼神,彼此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