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眼泪就这样喷涌而出,丢脸地、不得体地、无理取闹地、向比她小了将近两岁的养弟大声哭叫,十分不讲理地将所有的错误统统推在他身上,迁怒于他。
今日的哥谭,是个极其罕见的艳阳天。
窗外灿烂的日光将窗帘浸洗成了温暖的明蓝。看日头,估计已经快到中午了。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这幢庄园里,这是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多洛莉丝呆怔地望着帘布上繁复美丽的纹路,缓缓眨了眨眼睛。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十岁那年离她是那么遥远。遥远到她甚至不太记得自己那天对迪克发了火后,他俩又是怎么再次和好的了。
或许是她先道了歉。或许是迪克不计前嫌,愿意主动原谅她。
她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布鲁斯对她非常地、非常地失望。可能在那个年纪,这是她唯一看重的事情吧。然而遗憾的是,她感觉自己直到现在,都没能挽回这一点。
这样的回忆并不适合沉浸太久。这会使人的情绪不断地低落下去。不过幸好,她没能有这个机会。
因为房门外忽然传来了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多洛莉丝无法自己起床,甚至无法自己坐上轮椅。所以她的房门并没有从内部锁住,方便她起床时,其他人能进来帮助她。
有人要进来了。多洛莉丝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令她奇怪的是,来人却连礼貌性的敲门都没有。
多洛莉丝甚至都没来得及从床上起身,穿一件外套或是别的什么。她只能依旧躺在床上,将视线投向了突然推门进入房间的人。
“嗨,多多。”
十几年前那个将她一脚踢倒后惴惴不安道歉的男孩早就长大了,成长为了一名优秀、强大、正义、温和且善良的年轻人。他已变得十分强壮,不再是梦里细胳膊细腿的孩子,现在的夜翼已长成了一名成熟的城市守护者,如一只敏锐矫健的豹子,又像一只翱翔于天空的雄鹰。他的战斗风格轻灵又迅捷,即使是再怎么粗暴血腥的战斗,他仍有这个能力让看客感觉自己像在观看一场展示人体力与美的视觉盛宴。
不过可惜的是,白天在家里的夜翼只是个喜爱穿舒适的T恤牛仔裤的寻常青年。
迪克进入了房间,顺手关上门,对她微笑道:“希望没有吵醒你。不过确实到起床的最后期限了。”
多洛莉丝没有回答,只恍惚又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似乎还没从梦中清醒。她穿着睡裙,方领领口睡得微微凌乱,柔软的发丝流泻于枕上,看上去慵懒又无害。
窗帘将室内的光线调成了黯淡又静谧的色调,迪克可以看到她侧着脑袋看着自己时,她的面颊、脖颈、锁骨与胸口一小片光滑的皮肤都被打上了温柔的光影,以及她胸前没系紧的细带下,被子堪堪遮住的柔和起伏的曲线。
卧室如一颗琥珀凝脂,留住了一整个夜晚的安宁与静谧,就像一块热乎乎软绵绵的焦糖布丁,将人裹在其中,暖暖的,淡淡的,轻柔的,若有若无的馨香甜味足以将人溺毙。
若英雄都难过美人关,那么现在这方小小的卧室,怕是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全世界的英雄都一网打尽。
至少,迪克就会是其中的一员。
他挪开了视线。
迟疑只有一瞬间。他明白自己可能只是发了一小会儿呆,表情应该都没有怎么变化,更别提露出糗态,但他仍感到狼狈极了。
他明白,他不应该如此失态且被动。
这是个滑铁卢。迪克告诉自己自己没时间懊恼,必须快点调整过来。他很快将这只发生在自己心里的不愉快小插曲跳过,选择将自己的目光坚定地停留在了她的面部,专心与她对视。
他细细观察着她的眼神,她的面部表情,琢磨着她是否会因他没有敲门便进入而生气,并以此为基准,判断自己接下来是应该退出去,还是可以在房间内留下来。
多洛莉丝却只是望着他,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这个动作看起来也是那么顽皮又惹人怜爱。一缕岌岌可危蜿蜒在枕头边缘的发丝终于落了下去,静悄悄落在了床单上。她仿佛在困惑他为什么突然跑进来,却什么都不说,只傻呆呆地站在门口,与她玩瞪眼游戏。
迪克轻松地笑了。他摇摇头,似乎在对她这样毫无防备且没半点脾气的软和性子感到无奈。如果是其他人,他在不知对方是否衣着得体做好准备时就没敲门闯进去,收获的只可能是一堆瞄准他脑门的蝙蝠镖。
不得不说,这样的多多总能让他感到被信任的愉快与舒心。
他迈步走入房间,走向了窗户。
唰地一声,窗帘被毫不留情地彻底拉开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采光极好,大片刺眼的阳光登时充盈了整个房间,室内被睡得一片凌乱的床与扔了一地的书籍终于无处遁形,方才那美好又朦胧的氛围登时被刺眼的阳光驱散了,仿佛只是一场梦一般。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