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是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的。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圣樱学院医务室窗帘，晨光透过米黄色布料，在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里本该有被克隆体激光擦伤的灼痕，此刻却只有光滑的皮肤。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陈默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正削着苹果，匕首在指尖翻飞出银亮弧线，"校医说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昏厥。"
林浅猛地坐起，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陈默身上与克隆体相同的蛇纹印记。可眼前的陈默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口露出的小麦色皮肤光洁无比。她抓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体温真实得令人心惊。
"冰原...克隆体...你当时..."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陈默困惑地皱眉，将苹果递过来："做噩梦了？你这几天一直在发烧说胡话。"他指向床头柜，《超自然数学史》静静躺在闹钟旁，书页间露出的干枯樱花依旧保持着三天前的模样。
医务室门被推开，苏璃端着餐盘走进来。阳光照在她未经改造的棕色瞳孔里，锁骨处也没有发光的蛇纹印记。"能起床了吗？今天要公布数学竞赛结果。"她说着最平常的对话，校裙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林浅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某个精心编织的牢笼。她突然抢过陈默的匕首，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划向自己的手臂——鲜血涌出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静止。
飞溅的血珠凝固在半空，陈默维持着伸手阻止的姿势，苏璃脸上的惊讶表情定格如面具。唯有医务室的挂钟还在走动，秒针每跳一格，四周的景象就出现细微的噪点。
"认知稳定度92%，比预期高出7个百分点。"苏璃父亲的声音从墙壁里传来，"看来冰原的经历强化了你的意识韧性。"
静止的画面如碎玻璃般剥落，露出其后巨大的环形控制室。林浅发现自己站在透明的观测台上，下方是数以万计的意识连接舱，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不同年龄的"自己"。而真正的苏璃被禁锢在中央的能量柱里，机械义眼疯狂闪烁着错误代码。
"欢迎来到真实维度。"苏璃父亲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控制台前，"你刚才体验的是第10742号时间线，最接近完美结局的一个分支。"
林浅看向自己的手臂——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突然明白为何在冰原时陈默的血液是蓝色的：那才是现实，而现在这具会流血会疼痛的身体，不过是高维度的模拟。
"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时间线？"
"为了找到让双生花完全绽放的方法。"影像调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10739个失败的时间线里，你们或死于脑力过载，或意识被量子计算机吞噬，最接近成功的第10742号线，也止步于你们选择平凡人生。"
能量柱中的苏璃突然睁开双眼，机械臂轰开禁锢场。她在空中翻身落地，义眼锁定林浅："别信他的数据！每个时间线都是监狱！"
无数全息屏从地面升起，展示着不同时间线的终局：有的林浅成为诺贝尔奖得主，却在领奖台被暗杀；有的苏璃继承家业，却在婚礼现场引爆炸弹；有的陈默始终守护在侧，最终却将匕首刺进她们的胸膛...
"这些不是推演..."林浅触碰某个屏幕，指尖传来死者最后的记忆脉冲，"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正确。"苏璃父亲鼓掌，"你们已经在时间循环里重复了10742次。而这一次——"他指向某块显示着北极冰原的屏幕，"你们首次触发了起源剧情。"
观测台突然倾斜，林浅与苏璃坠向下方的心智海洋。在意识交融的瞬间，林浅看见了最初的真相：二十年前，苏璃母亲发明的量子计算机意外打通了平行宇宙，两个世界的"苏璃"和"林浅"在维度裂缝中相遇。为稳定濒临崩塌的时空，她们自愿将意识分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不同时间线...
"他收集我们的意识碎片，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苏璃在数据洪流中抓住林浅的手，"是为了提取完整的维度穿梭公式！"
控制室突然警报大作，某个时间线的"陈默"正用等离子炮轰击防护罩。苏璃父亲的全息影像开始闪烁："看来有样本产生了自主意识。"
林浅在纷乱的数据中捕捉到某个坐标——那是所有时间线的交汇点，最初的双生花分离之地。她与苏璃对视一眼，同时将意识聚焦于那个时空节点。
"阻止她们！"苏璃父亲首次失态，"如果让她们在起源点重逢，所有时间线都会崩塌！"
但为时已晚。当时空裂缝在控制室中央绽开，林浅在炫目的光芒中看见了那个坐在实验室里的小女孩——七岁的苏璃正抱着泰迪熊，而年幼的林浅站在她身边，两人共同按下了量子计算机的启动键。
"原来是我们自己..."林浅喃喃道，"选择了分裂意识来拯救两个世界..."
当她们触碰到童年自己的瞬间，10742条时间线开始收束。林浅在时空乱流中最后看到的，是苏璃父亲撕下伪装，露出与陈默别无二致的脸——或者说，是所有时间线里那些"陈默"最终都会成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