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华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去卓云峰把东方珩接了回来。
安顿好东方珩后,方诀很快陷入无所事事的状态。小说中的两年不过是一句话,但她现在活在这里,万物都真切。修真的单调日子远超她的想象,比她住院还无聊。
时间一晃过了月余,生活终于有了波澜。一日方诀照常去池清蜂,刚进屋就被捆了个结实,符咒所化的金光束缚得她动弹不得,抬眼就是手握符纸,面色阴沉的殷华。
殷华此刻望着她的眼神像数九寒天里最冷的冰,身上的杀气比殷昀发现她时还要重。
——她露馅了。
方诀下意识去看殷昀,一身红衣的白发女修依旧悬在她身边,面色淡然,并无意外,嘴角还噙着笑意。
她霎时明白,惊叫起来:“姐姐,你骗我!”
殷昀没说话,那边殷华已经在捏诀。
一股强力拉拽着她,方诀觉得有一只巨大的手握住她的身体,硬生生把她从殷昀的躯壳里扯了出来。这种感觉比心脏病发时还要痛苦。
“我不管你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夺舍小昀的身体,现在都给我滚出来!”
不愧是亲兄妹,说的话也这么像。意识消失的边缘,方诀苦中作乐地想,这次大概真的要死了吧。
殷华将抽出来的灵魂收到瓷瓶中,马上去把瘫软下来的躯壳护在怀里,双目紧盯着,一刻也不敢移开。
殷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兄长满眼紧张的样子。
“哥哥,是我。”她笑着说。
殷华才长出了一口气,转眼又换上担忧的神色,“你是什么时候着了那人的道?难道是修行中出了岔子吗?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我没事,我没事。”殷昀安抚着,示意殷华放开自己,“不用担心,我会把事情都告诉哥哥的。”
殷昀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将与方诀有关的事情尽数告诉相告,没有半点隐瞒,包括方诀给他们二人安排好道侣的事。殷华越听眉头蹙得越紧,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无论如何,你如今平安就好。”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此事不要声张,如果真如那人所说,只要按部就班便一切无恙,那就不必告诉师父他们徒增烦恼。”殷华说。
殷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那个孩子,阿珩,你打算怎么办?”
“以我看话本子的经验,做主角的大多不是坏人。阿珩的确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我会多照看教导,往后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届时再做决断。”殷昀表情轻松,“方诀的灵魂就交给我吧,我还有用。”
殷华点点头,把瓶子递给她,说起别的来:“十方阁和云月流的人都已到达,西方结界的事宜已经商议完毕,明日就出发。之后一段时间我不在宗门,有事记得传音讯符。还有,我找百里给你打了新的首饰,记得去拿。”
“好。”殷昀乖乖点头,但对上的依旧是殷华的满目关切,不由莞尔,“我真的没事。我会在宗门等你们回来的,到时候给哥哥准备新的话本子。”
“那你还是自己留着看吧。”殷华摸摸她的脑袋,和她道了别。
但殷昀走出去两步,又转回头来,面上有些犹豫,“对了哥哥,关于道侣的事情,你对路明朔……?”
殷华失笑,没忍住弹了下她的额头,“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着像是对小剑仙有心思的样子吗?而且感情之事本就由心,若要逼着你我去爱上一个不爱的人才能保持世界的运转,那这天道才叫离谱。情意贵在纯粹,你不用有什么压力,路明朔赤诚纯善,配得上你。”
他哄妹妹的样子一如既往,声音低醇,语调温柔,笑容和煦。
殷昀点点头,回他一个笑容。
目送殷昀走出房门,殷华收回目光,却还是没放下心来。殷昀从小就爱藏心事,虽然平时话不少,又显得洒脱随性,实际上越是在意的越爱一个人担着,别人问起来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小时候逃难就是这样,自己问她伤不伤心,小小的孩子梗着脖子和他说不,转过头却咬着牙,眼泪都落下来。小时候能一眼看穿,可随着年岁渐长,有时也会被骗过去。
正如二十年前那一次,殷华昏迷醒来,就面对着殷昀通红的眼眶。他护了几十年的幼妹一夜白头,却反过来安慰他,眼底悲伤浓重,面上还装着淡然。他问殷昀伤不伤心,殷昀笑着摇头,说师父的选择无权干涉。仿佛一直以来的身份角色一夕倒转,他以为那叫成长。可殷昀不过是把那件事封在了心里,又把她自己封在了那件事情里。而在情绪决堤之后,他才知道,殷昀心里有那么深的悲痛,那么重的愧疚和那么强烈的自我厌弃。
殷华想起当时殷昀的样子,还是一阵心疼。他坐在桌前摩挲着尾指上的纳物戒,久久不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落到殷昀方才所说他和路明朔设定是道侣这件事上。
怎么可能呢?殷华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那日小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