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向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令,而后唤来老锁匠,指着药阁最深处那排乌木药柜,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打造新柜——唯有掌令使血印,与三人密钥共启,方可取毒药。”
药阁深处,铁钉敲入乌木的闷响一声声回荡,如同心跳,沉稳而冷峻。
老锁匠佝偻着背,额上沁出细汗,手中铜凿精准凿刻机关槽口。
那排新柜通体漆黑,无锁无匙,唯有正中嵌着一块温润玉片——需掌令使以指尖血印激活,再配合三名指定之人各自持有的密钥铜牌,方能开启。
“此柜一旦闭合,三日无启,内中毒药自会成灰。”云知夏立于柜前,声音清冷如霜,“从今往后,药阁之毒,不再由一人之念生杀予夺,而是由规则定生死。”
墨八站在阴影里,手按刀柄,喉结微动。
他方才那一问,并非质疑,而是恐惧——她太冷静了,冷静得像一柄出鞘后便不肯归鞘的刀。
她安排后事的样子,仿佛早已预知自己将燃尽于某一场风暴。
“掌令使……”他低声道,“若你不在了呢?”
药阁外,晨光渐亮。
一群十三四岁的小满(药阁学徒)正立于庭院中央的铁碑前,齐声朗读《药律十诫》。
清脆的童音穿透薄雾,一字一句,如钉入地:
“一诫:药无善恶,用者有心……
二诫:救一人而害十人,非仁术也……
三诫:医者执刀,不跪权贵,不惧生死……”
云知夏望着她们,目光微动。
她没有回头,只淡淡道:“那就让规则活着。”
夜色再度垂落,万籁俱寂。
药阁早已闭门落钥,唯有铁碑前一盏孤灯摇曳。
云知夏独自立于此,风拂起她素白衣袂,像一株生在绝崖的药草,孤绝而坚韧。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琉璃管,管中幽蓝液体缓缓流转,标签上写着“断魂霜”——此药无色无味,三滴入血,心脉立断,连御医院的老太医都查不出端倪。
她曾用它,也防过它。
可此刻,她轻轻旋开铁碑底座暗格,将“断魂霜”取出,换入另一支琉璃管。
新药呈琥珀色,温润如蜜,标签仅书三字:“护心丹”。
她凝视着那支新药,指尖轻抚管壁,低语如风:
“毒可杀人,药亦可弑神……但我,只做执刀之人。”
话音未落,远处脚步急促,小竹破夜而来,发丝凌乱,手中紧攥一张纸条:“掌令使!昭宁宫井水毒素再度变异!今日清晨,三名宫婢呕吐昏厥,尿液呈紫黑色!御医院束手无策……但……但化验结果显示,新型毒素中竟含一种从未见过的复合成分——其分子结构……与您昨夜梦中提到的‘血引剂’……极为相似!”
云知夏猛地抬眼。
血引剂——她前世在毒理实验室的未完成项目,一种能通过血液共鸣激活隐性毒素的催化媒介,理论上可让沉睡多年的毒在宿主体内突然暴发。
她从未发表,从未记录于任何正式档案,仅存于梦中婆婆提及的只言片语。
可现在,它出现了。
她仰望夜空,血月低悬,如一只不闭的眼睛,冷冷俯视人间。
风掠过铁碑,碑文在月下泛着冷光。
她指尖仍触着“护心丹”的琉璃管,指节微微发白。
“你教我活……”她轻声说,声音几不可闻,“是想让我,替你报仇吗?”
远处檐角,墨八立于黑暗之中,刀已出鞘三寸。
他望着她的背影,第一次,眼中浮起惧色——
不是怕敌。
是怕她把自己,一点一点,燃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