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外翻,瞧着格外狰狞,鲜红刺目的血几乎将腰间的衣物浸了个透。
文禄红了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人……”
自家主子自从十六岁以后,可再也没吃过这样的苦,若是叫老祖宗知道了,不得扒他几层皮下来。
“把嘴闭上,聒噪。”
裴述一脸漠然地将血淋淋的包扎布扔在一旁,微微垂首盯着腰间的伤口,幽冷的眸子里蓄满了狠戾。
这笔帐,他记上了。
*
那农妇见这情形难免有些害怕,杵在门口半晌不挪步,可瞧床前坐着的男人玉质金相,一副翩翩公子的好模样,又自我宽慰无需想太多。
况且,这位公子不是受伤的那个嘛。
她壮着胆子凑近,正要伸手去扯裴述的衣襟,被他眼疾手快掏出袖刀挡住。
裴述沉着脸将农妇推开,眉心直跳,语气不佳道:“照顾她,不是我。”
他语罢抬眼瞪向文禄,若不是不方便,他真想问问他找的都是什么蠢人。
农妇被这袖刀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她偏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床上还躺着一位样貌极盛的美人,只是美人脸颊泛着异样的红润,呼吸急促,唇瓣嚅动,闭着眼似梦似醒,瞧这样子病得着实不轻。
农妇捏了捏刚到手的银子,眼神带着几分胆怯道:“这位公子,以婆子我的经验,你家娘子的高热怕是额头上的伤和淋了雨所致,这么晚了我们村儿也没大夫,我家里倒是还有一副前儿吃剩下的风寒药,公子要是不介意……”
裴述好看的眉头紧皱:“没有别的法子?”
乡野人家,也不知从哪个赤脚大夫那里随便抓的药,如何能吃?便是谢云真此刻醒着说要吃,他也不准。
裴述的气场着实太盛,农妇战战兢兢又答:“那我只能按自家的土方子熬一碗姜汤,这位夫人初病,或许……有用。”
裴述思村几息,也罢,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他点点头让农妇去准备。
农妇一走,憋了半晌的文禄总算捞到机会说话,还未等他凑近关照下主子的伤势就被裴述冷着脸打发走:“去隔壁,从屠英那儿拿些伤药来。”
文禄没法子只能听命,耷拉着眉眼快步出了屋。
粗陋狭窄的内室重归寂静,裴述闭着眼心底不耐地叹了口气,随后才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垂眸朝谢云真瞥去。
她皱着一张红霞满缀的小脸,眉心紧拧,像是魇着了,嘴里模糊不清的呓语,一副不甚安稳的样子。
他默了默,微微俯下身去听。
“……大人……云真想留……下……”
裴述怔了一瞬,随即直起身,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面色如常,心底漾起一丝连他都不曾意识到的波澜。
留下,为何想留下?
因他人胁迫,还是权钱迷眼,抑或只是单纯恋慕于他?
裴述不禁嗤笑,心中暗忖:他不会爱人,亦不需要人爱。
文禄拿着伤药和干净纱布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裴述这副嗤之以鼻的模样,他心下狐疑,却不敢问,只能老实又心疼地辅助自家主子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大人,小的知您挑剔爱洁,可眼下没有能更换的衣裳,只能委屈您了,那杀千刀的刘文洪,若是被我逮住机会……”
“不是他。别叨叨了,从前不是没经历过。”有这么个话多又极易触景生情的随从,裴述时常会有些头疼,可念在他贴心忠诚,斥责的语气到了嘴边又缓和了几分。
说话间,那农妇手脚麻利,已经出现在屋外。
二人噤了声,农妇一手捧着碗姜汤,一手拿着身粗布衣裳走近内室。
“公子,夫人穿着湿衣裳对高热不好,我带了身我闺女的,容婆子我给她换下。”
提到要为谢云真更衣,文禄自觉离去,裴述下意识也要起身,却发觉衣袖一角竟被谢云真紧紧捏住,他只要往外一抽,便会惹来谢云真眉头直皱。
他若使上力气,也不是不能抽身,可若是控制不好力道伤了她倒显得自己小气,连个袍角都不愿意给。
如此这般,一时间裴述竟未发觉自己在和一个神智不清的病人僵持。
农妇见状,原本还害怕这位俊俏公子冷冰冰的气度,此刻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窘意,像是仙人入凡沾染了凡尘气息,竟大着胆子笑他:“都是夫妻,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公子害羞什么,你娘子既然不想你走,不如就在此陪着。”
世家公子,何曾被平民当着面笑话过?
裴述只觉得农妇脸上夸张的笑着实刺眼,薄唇抿成一条线压制着心头那分被冒犯的不悦。
“动作快些。”
农妇笑着应下,只当这位公子是在害羞。她在一旁坐下,去解谢云真的裙腰,腰带刚从她身下抽出来,许是哪里被碰到觉着不舒服,二人冷不丁听见一声轻吟。
农妇当即尬住。
乖乖,哪里来的神妃仙子,不过是病中吟哦,竟这般好听,那音调里还带着几分娇媚的气息,叫她一个五旬老妇听了都难免浑身燥热面红耳赤。
裴述别开眼,丝毫未察觉自己语气带了几分焦灼:“快些。”
农妇只能加快动作,